頓了一下後接著說,“當心不要誤入歧途,切莫讓時間白白浪費。總之,在選擇印第安人做朋友時務必謹慎,船一在馬塔魏灣*(馬截魏灣(Mat*ai Bay)位於塔希提北部。)泊錨,印第安人就會成群結隊地起來看熱鬧。他們每個人都急於想在船員中挑選一個朋友(印第安語稱為taio)。你要見機行事,看準島上的政治局勢,找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做你的taio。這種人對你可是永遠有用的,你送他一些斧子、刀具、魚鉤以及女人用的小首飾之類的東西,他就會送你新鮮食品,上岸後還會邀你到他家裡作客。總之,他會盡其所能地為你效勞。要是你錯找個地位低下的人做你的taio,那麼你可能會發現,他愚昧無知,大驚小怪,而且對印第安語不甚了了。在我看來,這兩類人非但不屬於同一階級,而且也不屬於同一種族。現在統治著那塊土地的,是那些很久以前贏得征服者地位的人們。塔希提的顯赫人物要比marahune(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農奴)身材魁梧,面目清秀,而且多智善謀。”

“這麼說,塔希提島上也跟我們一樣地不平等嗎?”

約瑟夫爵士笑了笑。“應該說還不如我們平等哩。從他們樸素的表情和所有階級都一樣從事勞作這一現象來看,印第安人似乎是相互平等的,但實際上是虛有其表的。也許人們可以看到國王親自領著一幫人捕魚;或看到王后自己在划槳盪舟;或看到她跟她的女僕們一起在捶制土布。可是那裡根本不存在什麼真正的平等,人的地位從呱呱落地那天起就已命中註定,任何人都拔高不得,哪怕是有功之臣也不行。人們把酋長看作是神明派下來的天使,以為只有他們才有靈魂。”他稍頓一下,手指敲擊著座椅的扶手。“所有的必需品你都有了嗎?”他問。“衣服、稿紙、錢,這些都帶了嗎?見習軍官的日子可不那麼好過喲。上船後,軍官副手會向你們每人索取三四個英鎊,之後才提供比較可口的美味。你有六分儀嗎?”

“有的,先生,是我父親留下的那具;我已拿給布萊先生看過。”

“我很高興由布萊來擔任船上的指揮。海員裡頭挑不出比他更強的了。我聽說他一出海脾氣就有點暴躁,不過這沒什麼,嚴厲好歹要比姑息強嘛!他會指點你工作的。幹活要幹得出色些。記住:紀律是不可觸犯的!”

我告辭約瑟夫爵士後,耳畔依然迴響著他最後那句話……“紀律是不可觸犯的!”在我與他再次相會之前,我命中註定地要反覆地、深切地、有時甚至是痛苦地掂量這句話。

第二章 海上的刑律(1)

第二章 海上的刑律

十一月末,我在斯皮特黑德登上了“本特”號。我乘公共馬車離開倫敦時帶著一隻箱子,箱子裡裝滿衣物和幾套我花了一百多英鎊定做的制服。如今想起那隻箱子,我都感到好笑。藍色的燕尾服鑲著銀絲細條,領子上還佩有白色的金屬補片,那時人們都管這玩意兒叫“星期賬目”;本色的馬褲和馬甲,兩頂“吝嗇鬼”……一種時行的三角形縮帆帽,上面飾有金黃色的曲線和帽徽。這套華麗的行頭,我硬著頭皮一連穿了好幾天。但等“本特”號一起航,這套裝束便永遠收藏起來壓了箱底,從此再也沒穿過。

跟那些泊在近處的高大的一級艦艇和裝備七十四門火炮的戰艦相比,我們的船看上去像是艘小小的附屬艇。三年前她在赫爾(英國北海沿岸港口。)問世,當時是按漁船設計製造的,並以二千英鎊出售。船甲板長九十英尺,船幅寬二十四英尺,裝載量在二百噸上下。她原來的名字……貝西婭……已用漆塗掉,在約瑟夫·班克斯爵士的提議下,她重新命名為“本特”號。這艘船在德特福(倫敦的一個享有特權的自治區。)躲了數月,海軍部花了四千多英鎊把她改裝了一下,船尾寬敞的大艙暫時改成一座園圃,裡面分層迭架地放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