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亮把煙從嘴裡拿下來,看著她似笑非笑地問:“跟我有什麼關係?”

透過一片淡白色煙霧,霍皙看到了他的眼神,冷漠,厭惡,可是他依然那麼笑著。他以前討厭一個人,礙著面子又懶得發作的時候,就是這個德行。

霍皙才不在乎。

她靠著他車門,非要跟他講故事:“離開北京的第一年,我跟著組裡去拍貴州的天生橋。”

霍皙厚臉皮問他:“你知道什麼叫天生橋嗎?就是生在兩座山之間,拱形的,天然腐蝕形成的,特別堅硬,幾百年才會有的,那時候我們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連訊號都沒有,天氣也不好,下著雨,全都是霧,山裡很滑,一腳踩下去,全是泥。”

“老趙說要拍全景高空地貌,需要爬到一個一百多米的頂峰,不走修好的山路,是直接從林子裡穿出去,組裡人少,需要揹著的器材很多,每個人都是力工,沒人管你到底是男是女,我揹著一個三腳架,一臺相機,因為走得慢落在了最後頭,往上爬的時候我沒看到那塊鵝卵石,腳底一滑,就滾了下去。”

沈斯亮叼著煙,不作聲。

霍皙一閉眼好像就能想起那副畫面,泥濘雨天,她穿著衝鋒衣,雨靴,身上揹著包,胸前斜挎著三腳架,咕咚一聲就下去了,速度快到連救命都來不及喊。

三腳架硌在身上,頭磕在樹幹上,滾了幾十米遠,她拼命掙扎,企圖抓住能抓住的一切,渾身骯髒泥水。

“你知道嗎,那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完了,運氣好我會被摔死,運氣不好讓瀑布沖走,連個全屍都沒有。”

“但是我幸運,一塊大山石把我給救了,後背撞在上面,留了好長一道疤。”

說起這些僥倖,霍皙難受的直嘆氣:“後來我們去一個廣西的小村子,那地方語言不通,文化落後,村民很不友善,特別兇惡,哪怕我們無數次說就是想拍點照片,讓更多的人知道這裡的存在。”

“組裡的負責人費了好大勁聯絡到當地縣政府,同意我們進去,我們借住在農戶家裡,結果半夜那家農戶的男主人趁黑摸到了我房間。““和他爸爸一起。”

一陣讓人心悸的沉默。

沈斯亮夾著煙的手沒動,他和霍皙對視,等著她下文。

霍皙望了他幾秒,然後倏地朝他燦爛一笑。

她笑著,可是聲音是嘶啞的,眼睛是紅的:“他和他爹一個捂住我嘴,一個扯我衣裳,我掙扎,他們就打我,手特黑,就打腦袋,先是扇耳光,後來用腳踹。”

“當時我就想啊,你說我以前跟你們在一起見過那麼多髒事兒,這一遭算不算是報應。”

沈斯亮插在褲兜裡的手無聲鬆開,不疾不徐把菸頭往車門上碾,一下一下的,他問她:“然後呢?”

他掐煙的動作特別溫柔,也很有耐心,很像他這個人,看似寡淡,可往往那股狠勁兒全都在骨子裡,等他鬆了手,你再低頭去看,原該在手裡的東西,早已面目全非。

霍皙不說話了,她垂眼看著地上那個菸頭,長久不動。

“還有嗎?”

沈斯亮皺起眉,他愣了幾秒,然後轉過頭:“沒了。”

霍皙怒了努嘴:“別那麼摳,我剛才看見了,還有好多呢。”

沈斯亮不情不願從褲兜裡摸出煙盒,遞到她嘴邊。霍皙張開唇含住,他又把火兒給她,霍皙接過來,沈斯亮的打火機是銀灰色的dupai,搖開時會發出很沉悶的“鏗”的一聲。

這煙是他這幾年常抽的,部隊內供,白盒,沒商標,但是嗆人,味兒烈。

霍皙狠狠抽了一口,心滿意足,仰頭又說:

“九月份,晚上陰冷,我睡下的時候穿的多,衣裳一層又一層的,他連我毛衣都還沒扒下來,就被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