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怎樣的姿態去面對眼前的這個說來陌生卻又有緣的人。

“孩子也是你們極樂賭坊的人,你們為何要尋找那個孩子?”這回卻輪到江陵打破了沉默。聶盼兮驚然發現原來他與自己一樣滿腹疑雲。

“這孩子姓裴,是我們坊內一個家僕的孩子。”聶盼兮憶起事件的始末,似是又忽然有些憤慨地嘆了口氣,“那日他剛足滿月,家裡自然是擺酒慶祝。聽老裴說,那時他喝的興起,便又犯了賭癮,藉著酒意竟抱著孩子上了賭局,打算大殺四方。誰知錢還未能贏到手裡,一旁的孩子卻已失了蹤跡。老裴追悔莫及,遍尋坊內,可孩子卻依舊下落未明。我外婆一來可憐老裴忠信耿耿數十年才老來得子,二來怒於竟然有人膽大妄為敢在極樂賭坊之內偷拐孩童,所以令我和擎風出行尋找孩子下落。還有順帶……順帶徹查兇徒。”聶盼兮最後幾字,卻說得十分沒有底氣。

“那這還真是老天眷顧的巧合之事了。這孩子也算不幸之中仍有萬幸。即使怕遭那偷盜之人遺棄叢林,卻被我們這路過的旅人發現拾起,而後偏偏又被自家人發現帶回。”江陵神色依舊淡然,然而卻隨之卻是話鋒一轉,“能從極樂賭坊神不知鬼不覺地盜出一個如此不安分的嬰兒,這人不止膽大包天,卻也的確有些本事。”

聶盼兮只覺江陵話裡隱隱有些奇怪,卻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於是繼續道:“我們一路沿江向西南而行,卻也聽周遭村落的人們提及,最近似乎確實有兩三起嬰兒失蹤案件發生。”

“附近還有嬰兒失蹤?”江陵微一昂首彷彿若有所思,隨後兩聲輕咳,似是話說得多了,又用盡了氣力,甚有些疲累。

“嗯,所以我才想這賊人,如此罪犯滔天,先前才會……才會……”聶盼兮又一次面紅語蹙。

“才會想要伸張正義為民除害?”江陵起先輕笑,可笑聲還是轉成了咳聲,“只是不知道,這人偷拐這許多嬰兒又是為了什麼……”

聶盼兮卻已沒了心思再聽江陵後半句話,只覺他在惡意嘲諷自己,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好不難看,坐立難安之際再也無從與他在車內相處。衝動抬臂撩開布簾,飛身躍下車去。卻剛好撞見聶擎風從船上引下幾名家僕,正由岸邊匆匆行來。

江陵在車內側首傾聽微微一笑,也已知是聶擎風引人而來。身體雖仍痛楚難當,也咬牙起身行出車外。可在下車之時,卻又身形不穩險些再次跌倒。

“小心!”聶盼兮見江陵身形踉蹌足下不穩,就要一腳踏空跌下車來,終於沒能忍住出手相扶。

“謝謝。”江陵被聶盼兮攙扶站穩,低眉垂目報以感謝一笑。

“你的眼睛,當真看不見……”聶盼兮收回了手,小聲試探發問,“那你卻為何不告訴我們你是個瞎……”

“是個瞎子。你們早已知道的事實,我又何須再做解釋。”江陵無奈一笑,以手中竹杖探路自往前行。透過耳邊流動的人聲,他已知道靳清冽被聶擎風帶來的家僕安然無恙抬上了甲板。

不錯,江陵是個瞎子,雙目形同虛設,看不見腳下的路,看不見身邊的人,這是他今生今世都無法改變的事實。他早已習慣了無論自己走到哪裡,都會收到的別人異樣的眼神。雖說他善於利用自己身體的弱勢博取同情,可也正是這份與眾不同的殘缺,令他的生活諸多不便。

“瞎……瞎子哥哥。”聶盼兮低聲囁嚅,似乎找到了自己獨有的叫法來稱呼江陵,在江陵身邊隨他緩緩而行,卻又覺得說些什麼話題都是自己理屈,只得轉而關心起靳清冽來,“那個姑娘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大概也用不了多久了吧。”江陵垂首淺笑,似乎對聶盼兮稱呼自己的方式很是滿足。他只是覺得好累,就連思慮竟也漸漸不再連貫有序。他忽然好想找一方床榻就此沉沉睡去,他甚至突然開始羨慕起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