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事,他們念你的好,比繡一幅觀音像還靈。”

翠姨娘笑罵道:“看把你巧嘴巧得,跟個鸚哥兒似的。也罷,這是你的好心善心,我可不敢掠你的美意,他們要念好,只管念你的情就是了,就當是我送你的修行。”

琬小姐大喜,道:“謝謝翠姨。”

翠姨娘道:“說了半天,還沒說那丫頭看中了誰,要是我錯點了鴛鴦譜,豈不是把你的好意變成了歹意?”

琬小姐臻首繡了兩針,才道:“是冒先生。”

翠姨娘愕然道:“好個丫頭,真好眼光。冒聘芳溫文雋秀,確實好人家。這麼說,聘芳和鸚哥是兩情相悅了?瞞得倒緊,我們是一點風聲不知。”

琬小姐含笑道:“不是的,是鸚哥自己相中的,冒先生怕是不知。”

翠姨娘道:“怪不得。我看聘芳是個老實人,不像是別的戲子那樣狐媚惑行。丫頭們大了確是鬧心,早該把她們嫁了。也好,她既然看中了聘芳,就把她指給他就是了。不然她心裡不安分,跟你過去了也不能安心服侍。琬兒,你是個善心的人,這些都是你自己的修行,這輩子定能平平安安,夫敬子孝。”一席話得琬小姐羞紅了臉,翠姨娘嘆口氣道:“過去了就做當家奶奶,你這麼靦腆害羞,如何壓得住吳家的人?到時何不讓下人們給越過頭去?好在吳女婿像是個會疼人的,他跟老爺保證過,一輩子不納妾呢。我看老爺會答應下這門婚事,吳三少爺這句話是關鍵。你別看老爺他除了唱戲,諸事不管,這事上倒把得甚嚴,很是精明。本鄉本土一個鎮子,知根知底,又不用遠嫁,又不用侍候公婆。找來找去,還真找不出比吳三少爺更好的女婿了。雖然他家不是讀書人,但金無足金,人無完人。針無兩頭尖,籮裡挑花會挑花了眼。”

琬小姐粉面飛霞,真合壓倒桃花一般,忸忸捏捏地道:“翠姨,早知引出你這麼多話來,我就不說了。”

翠姨娘見琬小姐窘得坐立不安,一笑住口。

雲姨娘把兩個丫頭使喚得團團轉,整理嫁妝就花了一個多月。黃花梨的拔步床、衣櫥、櫃桌、枕箱、衣架,紫銅的面盆嗽盂、手爐腳爐、漆盒瓷瓶、陳設屏風、燭臺燈火、被帳鋪蓋、冠巾鞋襪、四季衣裳、整匹的綢緞布帛、金銀首飾、梳洗用具、珠玉珍玩、文房四寶……凡是新娘嫁到夫家所需的用具一應俱全。這裡頭有喬伯崦前一位夫人的陪嫁,也有琬小姐親孃的嫁妝,以及兩位姨娘給她新添的,用上三輩子也用不完。這也是本地的風俗,十里紅妝到夫家,吃的用的使的都是孃家的東西,不受夫家的轄制,不受夫家的氣。

婚禮定在五月十八,是個宜嫁娶、宜出行的黃道吉日。十六這天,明月當頭,光華四散。白天的熱氣散了,天井裡夜涼如水,月華如練。幾株玉簪抽出淡紫色的莖蕙,開著小花,幽幽地吐著香氣。琬小姐洗了澡,穿了一件薄衫子,披散著一把長及臀下的漆黑長髮,坐在一張雞翅木四面開光的繡墩上,讓鸚哥給她擦乾梳通。

鸚哥已經知道琬小姐開了口,要把她留下,等送小姐出了閣,就讓她和冒聘芳成親。心中感激莫名,只得在小姐出嫁前盡心地服侍。主僕一場,轉眼分離在即,都是又傷感又惆悵。仔細梳通了頭,略加挽束,好讓明天一早起來不至散亂得梳不順。鸚哥收了梳篦釵環。琬小姐握住她的手,拿起桌上一對扁赤金鏨葡萄花的鐲子替她戴上,這原是她家常戴的,洗澡前剛褪下。

鸚哥漲紅了臉,推辭道:“小姐,你對我的好,我是三生三世都報不了,哪裡還敢收你這個。光是你給我的衣服,都夠我穿十年的了。”

琬小姐把另一隻也戴在她腕上,抓住她的手搖了搖,笑道:“好姐姐,你就收下吧。等過了明兒,還不知什麼時候能見呢。”

鸚哥哽咽著說不出話來,琬小姐道:“你們也都去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