聹現在沒有皇權在握,他依舊是至高無上的帝王,怎是她一介卑微螻蟻可以仰視的呢?

皇帝聹怒視著纖眠手中的金鳳冠,他明白皇后要表達的意思,除非他有能耐廢了她這個舒皇后,否則他必須移駕鳳暄宮,必須承認皇后生下皇子嫡長子的身份地位。

大莫皇朝的皇室繼承法則,太子之位,是立長不立幼,立嫡不立庶,立賢不立庸。

舒菲煙急命人來稟報,同時將訊息送出宮外,送進衍喜宮,目的便是坐實她生的兒子嫡長子的身份地位,在將來立太子之時,佔據最關鍵的兩點。憑這兩點,朝臣能威逼他立舒菲煙生的兒子為太子,從而謀奪大莫皇朝的江山。

“啊——啊——啊……啊……”血房內,賢妃得尖叫越來越虛弱,似油盡燈枯之兆,聽在纖眠耳朵裡如同喪魂鍾般,挖著她的命。

賢妃難產之時,她方才強行衝進來儀宮時才知曉,撞在此時,皇帝不殺她出氣才怪。

“不……不好了!”血房裡,驚惶失措的聲音響起,漸漸沒了賢妃淒厲無比的尖叫聲,難道是……

纖眠低著頭,跪著,指尖與地面相觸,地下陰森的寒氣漸漸冰冷了手指,透過手指慢慢上湧,擴散至全身,冷凍著身心。

門,倉皇開啟,如同地獄之門,濃重血腥撲面而來,瀰漫著死寂氣息,纖眠不住顫抖著,如狂風暴雨中的枯黃秋葉。

“皇……生了……賢妃娘娘生了個小皇子……”驚蟄慌亂的聲音傳進耳朵,纖眠的心緊縮。

身處皇宮多日,她隱約明瞭些,皇宮裡若是發生喜事,必會宣揚得天下皆知,若是不好的,天大的事也會瞞得死死的,化為烏有。

賢妃生下小皇子,太醫的反應不是高興,而是面臨死亡的驚恐,血房裡出什麼事了?

皇帝聹心頭大喜,初得皇子的喜悅沖垮了他的理智,一心只想看見自己的兒子,徹底無視太醫奇怪的反應。“快抱來給朕瞧瞧!快啊!”

纖眠瞧著接生婆的腳,一步一步顫顫巍巍走來,恍然驚覺:怎麼沒聽到孩子的哭聲?

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纖眠白了臉,大口呼吸,彷彿下一刻就要窒息般。

皇帝聹看著接生婆懷裡沒有一絲生氣的嬰兒,滿身是血,心似乎停止了跳動。

“這是怎麼回事?”皇帝聹聽見自己這麼問。

“回……回皇上的話,賢,賢妃娘娘生下的是……是死嬰……”接生婆粗嘎的聲音如同千萬年老樹皮被硬生生剝落般,粗糙刺耳,聽的人飽受折磨,說的人更是痛苦不堪。

皇帝聹不覺後退了幾步,臉色刷白,顫著手,囁嚅著唇,不知該說什麼。

死嬰?

他期盼已久的小皇子,是個死嬰?

他放棄賢妃的命,換來的兒子是個死嬰?

不!

不————

一份痛,一種苦,一抹澀,在心頭悄悄綿延。

痛得刻骨銘心,苦得肝腸寸斷,澀得全身抽搐。

血房驀地傳出無數驚叫:“血崩!賢妃娘娘血崩了!”

血崩?!

皇帝聹詫然,不明所以地望著太醫,只見他什麼也來不及說,匆匆忙忙衝回血房中,血房的大門,轟然關閉,隔絕內外聯絡,隔絕了生死。

纖眠輕晃著身子,眼前景物似乎都在搖晃,恍惚中,一道黑影襲胸而來,重重印在胸口,腥甜之味湧上喉嚨,充斥口腔,如離弦之箭飛射出口腔。身體跟著飛快後移,砸上華麗牆壁,落在地上。

058

陰暗的御書房,皇帝聹靜靜地坐著。

午後陽光透過窗外斑駁樹杈,投影於臉上,或明或暗的陰影,使他的臉顯得格外詭異陰森。

龍袍上張牙舞爪騰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