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紮書冊。

他身後的屋裡已經堆滿了書籍,幾乎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崔琰緊走幾步上前施禮,叫道:“恩師,我來了,前來聽取您的教誨!”

老者點點頭,面帶微笑道:“坐吧。上次傳你的《公羊墨守》,你領悟得怎麼樣了?”

崔琰呆了一呆,口中支吾道:“弟子職務繁忙,未能全部讀完,才讀了一小半。”說到這裡,他望著老者不渝的面sè,低聲求肯道:“恩師,我來yīn間一百五十年了,一直聽從您的吩咐,沒有早rì投胎。近些天來,卻感到chūn心萌動,想要早些出去。”

老者望著他,有些不忍:“白白耗費一百多年的時光,是我害了你。”

崔琰急道:“恩師不要這麼說。弟子在yīn曹服侍冥君百年,再生之後,將會增長五十年的陽壽,可以活一百二十歲哩!”

老者嘆了口氣,:“你這樣出去,免不了要飲孟婆茶,所學知識可就全都廢了!”

崔琰面上忽紅忽白,眉頭忽鎖忽舒,過了好大一會兒,似乎下定了決心,毅然道:“投胎之後,我再從頭開始學。只是缺了恩師您的教誨,是我來生莫大的遺憾。”

老者惋惜的道:“我這裡典籍無數,都是考證前代鬼儒,重新註釋出來的。你只要帶出去一本,就能成為一代大家。唉,可惜啊!”

崔琰望著屋內堆積如山的書冊,面現苦惱之sè,道:“是啊,恩師,這些書都沒法帶出去!不瞞您說,我給楚江王做了百餘年的文書,一直在幫您想法子。據我所知,出逃陽世的法子雖不止一端,但是最暢通的路卻只有一條,那就是來去‘赤條條’,喝了孟婆茶,隔斷前塵往事,一切從頭再來。別的法子都太過兇險,即使出去了,也難逃鬼索天譴,往往需要轉生魔道,才能暫時安身。恩師,您一生光明磊落,總不想弟子轉生魔道吧?”

老者抬頭望著黯淡無光的蒼穹,沉默半晌道:“你已經決定了?何時向閻君遞交辭呈?”

“再待一個月吧。我想在這一個月裡,幫恩師尋一位弟子再走。您老太孤寂了,弟子不放心。”

說到這裡,崔琰望著老者,十分誠懇的道:“恩師,您估計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老者撫mo著身側的書卷,道:“歷時近兩百年,我已將《周易》、《尚書》、《毛詩》、《儀禮》、《禮記》、《論語》、《孝經》……《三統曆》、《九章算術》重新編著好了,加起來共三千八百卷,還差幾卷總論,就可以完工了。即便全完了,我也不能走。如不能將這些書帶回陽世,我怎麼捨得離開?”

崔琰想不出法子,只能沉默下來。

師徒倆都陷入了沉思,周圍一片寂靜。

山伯一直在不遠處悄悄的聽著,此時聽說茅屋內竟然有那麼多珍貴的典籍,禁不住心中震驚:“沒想到眼前竟有兩位同道!這位老者,難道便是天下聞名的經學大師鄭玄?不是他還能有誰?兩百年來,學識淵博,能夠批註儒學諸經的只有他一個人!這麼說,外面長的那些草便是‘康成書帶’了?”

山伯熟讀經書,自然不止一次聽說過鄭玄的故事。

漢代經學大師鄭玄,字康成,北海高密人。自小勤奮好學,通音律,擅琴瑟,博學多才,名滿九州,不僅集古文經學之大成,而且使古文今文融為一爐,獨創了一個新的學派——鄭學。

鄭學一出,天下所宗!

舉個例子,鄭玄所注的古文經學費氏《易》流行,而施、孟、梁邱三家《易》便廢止了;鄭注《古文尚書》流傳,而歐陽、大小夏侯三家《尚書》便散失了;鄭玄箋註了古文經的《毛詩》,而今文經的齊、魯、韓三家的《詩》也就不顯了。

當時有位著名的經學大師名叫何休,曾經用17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