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下,精光一閃,半空中,乍分兩道,急射入舊樓。梁自我眼明手快反應急,揮刀便擋——但擋了個空。“嗤嗤”二聲,倏地兩張凳子一歪陡沉,梁自我對空中無情,全神貫注,一時不察,幾乎跌了個仰不叉。

但他畢竟是“太平門”的高手。他的身子一個恍忽,眼看就要跌趴在地上,但已一個鯉魚打挺,立住樁子,還攔刀護身,雙目緊盯丈外無情,這回氣得個臉紅耳赤。

然後他這才發現,兩隻凳腳已給打斷。

——原來無情的暗器,取的不是他,而是凳腳。

——如果這暗器取的是他的性命,他可有本領招架得了?

梁自我也不知道。

他很氣。

但已失去了信心。

——一個自信心太過膨脹的人,就是自大;自大的人其實最容易失去信心,因為他的自信是來自空泛的膨脹,井沒有打從心裡頭紮根。

他生氣的揮著刀,“好,我走,但我畢竟砍下了鐵手的頭巾說多這裡,“喀噔”兩聲,刀斷成三截,他手裡只剩下刀柄半尺來長的一截。

所以話沒說完他就走。

——連刀也斷了,他的信心也完全隨刀而斷。

——不走還留來作甚!

他不等何平。

甚至也不打一聲招呼。

何平也好像事不關己的笑道:“他很生氣。”

無情緩緩、嫋嫋、也平平的“飄”了進樓來:“他何止自欺欺人,同時也自氣氣人。”

何平道:“今晚倒是大開眼界,見識了兩位捕爺的武功。”

鐵手謙道,“我哪有什麼武功,連頭巾都給人削下來了。”

何平溫文地笑道,“這可是鐵爺不拿我當明眼人看待了,梁兄弟的那一刀就是鐵爺雙掌力一託時震折的,但要待在他空舞了數刀之後潛在刀裡的內勁才發作出來,這種內功,連傳說中也沒有聽過。”

鐵手溫和的道,“哪裡。我本來是要留他一個下臺階,但他不要,所以才折在這裡。我的內力,比起少林正宗、武當柔勁,還是差上老大的一折,世叔教我的,我沒學好,也沒學會。”

諸葛笑道:“你還說沒學好,未學會,但內力早已勝我了。”

何平誠摯的道,“我今晚得睹無情輕功暗器,鐵手掌拳內力,就沒有得幸看到諸葛先生的蓋世神功。”

諸葛先生道,“武功?我老頭子了,還動什麼武?談武論俠,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

何平笑說,“但願我能萬幸目覷,以慰平生。”

諸葛先生笑道,“世侄言重了,這兒沒有武林爭霸、擂臺比武,夜深了,你回去吧。”

何平搔了搔頭皮,“真的沒戲可瞧了嗎?”

鐵手微笑向他拱手,其實是相送之意。

“沒了?”

何平喃喃自語,樣子像個天真不懂事的小孩子:

“有吧?”

又嘀咕道:“還有的吧?”

就在這時,驚變遽生!

諸葛先生已然受制!

他發現的時候身邊的伏虎羅漢已用雙手扣住他背上二十三處要穴,他正待閃躲、反擊、掙扎,那人已大喝一聲:

“臨兵鬥者皆陣裂於前!”

這雷似的一響,像地底噴著熔岩,天隙擊下一道驚電,一道淒厲無比的殺氣,把諸葛先生當堂震住。

也怔住了。

自悽悽人

急變驟生。

大變倏然來。

連鐵手和無情都給鎮住了。

那“羅漢”也跟一般人一樣,只有十隻手指,但他以十隻手指卻一口氣扣死了諸葛先生背部二十二處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