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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鐵芳不識路,所以絕不敢稍微落後,加鞭緊隨,蹄聲達達,前後相應,走了半天。忽然雪瓶又將馬收住了,她也好像有點辨別不出方向了,逡巡了一會使又決然說:“走!”“吧!”的一聲鞭子響,馬也轉向西邊去了。

韓鐵芳又跟著,心裡卻說:春雪瓶一發了脾氣,怎麼跟她爹爹一個樣?昨天我說的那也是好話,找不我方夫人去隨她,她何必恨我這樣發脾氣呢?因此心中也有點生氣,馬又相連著走了半天,韓鐵芳雖沒有太落後,可是全身都已累得汗出涔涔。煙霧已漸漸消散,馬的左邊顯出一個兀然轟立的深灰色的東西,那就是高山了。

韓鐵芳就問說:“那邊是甚麼山?就是天山嗎?”

他說出這話原想著是自問,自討一回沒趣,春雪瓶既惱了我,她必定不回答。卻沒想到前面清歷歷的聲音居然答話了,說是:“也就算是天山吧!可是北疆的人都管它叫博洛霍羅山,這是一句蒙古話。”

隨說著又是,後面的韓鐵芳卻又覺著心上輕鬆了一點,精神振起來一點。越走山形越清楚,前面的春雪瓶忽然回首說:“我們該往山上去了,這條偏路可極陡,山上還一定結著冰,馬蹄滑,韓大哥你可要多謹慎!”

韓鐵芳一聽她又呼自己為“大哥”,似乎又不是“非親非故”了。便又高興地答應了一聲,跟著轉馬往南走去。又是到了山根下,此時霧慚斂,蛟峭的山石上面掛著堅厚的冰雪,已經能夠看得出來了。春雪瓶先在前面尋著了山路,然後又向後招呼了一聲:“小心!”

韓鐵芳答應了一聲,便跟著她進了山路。這條山路果然是偏路,又陡又狹,地下滿鋪著厚雪,馬向上走,腳下倒還不太滑,但兩旁全是雪壓著的如怪獸一般的山石。走不遠,就得轉一個彎,因此絕不敢走快,韓鐵芳又怕自己由馬上跌下來,遭雪瓶笑話,就更是小心僅慎。越走越高,山雖然寒冷,風力也十分猛烈,但兩人都很累,反倒覺得頭上烤烤地出汗,多時,便爬上了一座魏然險峭的山嶺,又應當往下走了,嶺這上全都被雪瀰漫著。

春雪瓶就又回首說了聲:“到此時倒要放開一些膽,馬寧可快,別慢,也別遲疑!”說時她就“吧”的一聲揮動了皮鞭,她胯下的白駒直衝而下,踢得雪屑飛騰,白馬的影子都混在雪色之中,只有春雪瓶的青衣裡還能看得出來,飄然地,軌彷佛駕著雲降落了下來似的。上面的韓鐵芳心中本不禁有點躊躇,可是座下的黑馬卻一點也不遲疑,四蹄飛騰,也直躍而下,到了下面,幾乎與春雪瓶的馬撞在一起,黑馬的身上落了許多白雪,並噴吐著如煙的白氣。

這時春雪瓶忽然轉首一笑,笑得是那麼嬌媚嫣然,更發著柔和的聲音說:“韓大哥馬上的功夫真好!在新疆又經歷了這些事,將來到了玉門關裡,騎術得數你第一!”

韓鐵芳也笑了笑,沒說出甚麼活來,依然跟隨著春雪瓶往對面的嶺上走去。又是上坡的路,又得慢行,但他的心裡卻思緒萬端,他想起草原上的那次賽馬,初與春雪瓶相遇,後來屢次的離合,發生了許多事情,如今二人總算相處得很熟了,並且若細說起來,還其是一家人,可是說是“恩同兄妹”;再若按照著玉嬌能與羅小虎之言去作呢?那麼又可以成為一段“姻緣”。可是這隻好忖之流水,讓它像夢一般的飄去,像雪花一般的飛走,辦不到,而且,眼看和她就要長久分別了!……

他的心裡真有些悽楚,兩匹馬又過了一重山嶺,山路就漸平,馬也更快,又紓回地走了許多時,耳邊忽然聽得“嘩啦嘩啦”地發出了一種猛烈的聲響,韓鐵芳不由收住馬細聽,心中覺得很詫異。

春雪瓶就在前面高聲說:“到了!到了!到淨海了!我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