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倒是有閒情逸致。”

寶相龍樹溫然一笑,他這些年幾番沉澱,如今已不見了當初飛揚縱橫的鋒芒,倒是多了幾分溫潤,笑道:“一早現他園裡這幾株異種白梅開了,昨夜又下了一場雪,因此便請你來一起賞雪賞花。”師映川走進亭子,看到亭內桌上已經擺放著清粥小菜,點心熱湯,不見奢華,唯有精緻用心,都是適合早上食用,地上兩個銅鼎,裡面炭火燒得很旺,亭內暖意融融,正是合適,就坐下來吃著,當下三人說著話,末了,左優曇忽然道:“……算一算日子,眼下劍子也差不多快做父親了。”

一語既出,師映川手上的筷子就頓了頓,輕哦一聲,道:“你不說的話,我幾乎都快忘了這回事……對了,應該就是這個月了,這麼說的話,我,就要做祖父了?”

卻說季平琰在十六歲元服之後,便與梵劫心正式成親,兩人感情穩定,倒也算得上是舉案齊眉,婚後不過一二年的光景,梵劫心便被現有孕,算算日子,孩子應該就是這個月出世,眼下經左優曇提醒,師映川便記起此事,一時間卻有片刻的恍惚,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三十載,如今竟是要有了孫輩了麼,果然時光匆匆,猶如白駒過隙一般啊……

這樣想著,又聽左優曇繼續道:“……劍子信中說了,孩子生下之後,爺既是祖父,還請賜名。”師映川點了點頭:“這個自然。”

正說著,卻有人來報,說是桃花谷方家來人,醫聖嵇狐顏求見,師映川只覺得意外,但還是說道:“帶他過來。”未幾,一名棕衣英俊男子隨著侍從進入園內,只見他容貌雖然還是一個男子極盛時期的樣子,但眉宇間卻是不勝蕭索,眼內自有一股無法掩飾的倦意,淡淡滄桑,正是如今已有‘醫聖’之稱的嵇狐顏,當下見了師映川,只是緩緩道了一句:“……梳碧她,已是沒有幾日可撐了。”

話音未落,師映川已猛地站了起來!一股難以形容的壓迫力從他身上向四周散而出,逼得人幾乎無法呼吸,他死死盯著嵇狐顏,一字一字地道:“怎麼……回事?”

嵇狐顏神情暗淡,是無可排解的鬱郁神傷,他低聲道:“梳碧衝擊半步宗師境界失敗,心脈大損,方家上下想盡辦法,到最後也無法挽回……”師映川聞言,心神一滯,身為武者他自然再清楚不過,習武之人想要前進一步是多麼艱難,而在有些關口一旦失敗了又會是多麼嚴重,當初燕太元與燕夕道不都是因為類似的原因身亡的麼?而既然桃花谷方氏對此都已束手無策,那麼,就是情況真的已經到了無可挽救的地步了……一時間縱然師映川心神如鐵,也是隱隱震動,他清醒過來,深深吸一口氣,道:“她現在……在方家?”

嵇狐顏迎上男子的目光,深深看進那紅眸深處,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半晌,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微微苦澀道:“她要見你……她似乎是記起了從前之事,只堅持要家中派人送她來搖光城,見你最後一面,因此我與十三郎便一路護送她來此。”師映川聽到這裡,已是怔住,半晌,他緩緩道:“她在哪裡?我去見她……”

此時搖光城某客棧中,一處清淨院落,室內有濃濃的藥氣,床上臥著一人,方十三郎坐在床前,低聲道:“梳碧,你先睡一陣,這一路車馬勞頓,你的身子只怕撐不住。”

床上那人微笑道:“十三哥,我是不敢睡的,我怕我這一睡就醒不來了,若是因此見不到他,可怎麼好呢……”方十三郎聽著,看到女子澄明溫潤的眼神,心中湧起難言的滋味,好一會兒才壓下那艱澀之意,說道:“好罷,那你莫要再說話了,先省些力氣……”女子卻只是含笑,問道:“十三哥,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你拿鏡子與我照一照……我不想讓他看見我醜陋的樣子……”方十三郎心中大慟,勉強說道:“怎會?我妹子一向最是美貌,哪裡會難看。”

這時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