哽咽道,“殿下……殿下……”

他伏在滿地血腥的地面,嗅見那鮮血的氣息,有他自己的也有孟扶搖的,他想著那個既機變百出又霸氣豪烈的女子,她將流滿她的鮮血的斷劍刺進自己下身,從此毀了他一生。

他在這樣的血腥森冷的氣息裡不住的發抖,只覺得自己燦爛而輝煌的前半生都好似在這一刻結束,如煙花易冷美夢易碎,剎那間便出乎意料的做了無奈的終結。

“殿下……我要報……”

眼前血泊映出光影浮動,倒映出一襲淡紫華貴袍角,袍角在他面前停住,郭平戎仰起頭,滿懷希冀的看著自己尊崇並畏懼的太子殿下。

他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那雙眼睛一向和若春風,雖深沉卻永遠笑意微微,然而這刻這眼底的神情他竟然覺得無比陌生,他看著那樣的神情,就像看見九天之上飛龍冷然下望,注視著膽敢闖入自己不容侵犯的領地的凡人。

遙遠、逼迫、森冷、而殺氣微微。

他的必殺的誓言瞬間破碎的喉嚨裡,會身卻不由自主的開始打戰。

對面,長孫無極輕輕蹲下身,蹲在一地淋漓的血色裡,他注視著那些熱血,眼底光芒也如有火焰燃起,淡淡道,“平戎,你犯錯了。”

郭平戎愕然抬頭,再不明白太子殿下為什麼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又為什麼不叫太醫替自己診治?

“你錯在睥睨自大,自以為是,你出身底層,成名前吃了太多苦,飛黃騰達之後便管不住自己的性子,睚眥必報心胸狹窄,你曾一夜奔出三百里,將當初吐過你一口唾沫的人全家滅門,你曾命人輪姦你的嫂嫂,只因為你在寒微之時她沒給過你好臉色,你曾因為夜間醉酒,被人於小巷子擦撞,你一怒拔劍殺了那人,連那人的朋友,好心來扶你好心勸架的無辜之人也一併砍殺。”

郭平戎聽著這些自己以為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的秘事,全身都在微微顫抖,他抬頭看著深不可測的太子,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在這個時辰提起這些舊事,而既然知道這些事,當初為什麼又一句不提。

“我用的是將,不是聖人。”長孫無極似看出他的疑惑,淡然俯視他,“將,不需道德文章,只要殺氣凌人,只要你善戰勇武,能禦敵能殺敵,能為我守住南疆一向不安分的十八部族,能為無極朝廷建功立業,你個人德行有虧,私節不謹,又與我何干?與朝廷何干?”

他負手而立,衣袂無風自動,揚出一股奇異的淡香。

“但是,平戎,你今天做了我不能忍受的事。”

迎上郭平戎越發疑惑的目光,長孫無極突然沒有笑意的笑了笑,他俯下身,輕輕在郭平戎耳側說了幾句話。

郭平戎的臉色立即就變了,像是突然吞下一個火炭,整張臉都被極度的震驚扯扁,他張開嘴,好像突然接不上氣急促的喘息著,又似想努力的蹦出字眼來,然而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再順利的說出一個字。

他瞪著長孫無極,渾身都在顫抖,臉上神情由最初的震驚漸漸轉為後悔、不解、絕望等等諸般情緒,最終他大叫一聲,膝行於地,一路爬過去死死拽住了長孫無極的袍角。

“殿下!饒我!”

長孫無極手攏在袖中,看著自己這個因為失衡的人生所以扭曲了心性的愛將,眼眸裡沒有任何情緒。

“……還有件事……託利的那個青樓‘春深閣’用上童妓,是因為你吧?”長孫無極笑意淡淡,“你真會玩,也真是玩得肆無忌憚,你真以為那些童女是中州鄉下貧苦人家的孩子?那是南疆十八部族的女孩,被託利擄來墮了這風塵,你這個掌管南疆征伐事的將軍,居然自己先挑釁了桀驁不馴的南疆,平戎,你真令我失望。”

郭平戎怔怔的鬆開滿是鮮血的手,不可思議的瞪著長孫無極,他不明白日理萬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