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與宋清宇近距離地見了一面,這是幾年來都少有的。韓香柳在心裡悄悄地把前兩年的宋清宇與今天的他進行了一下對比。

那年,韓香柳從翠屏山酒樓出來,穿過一片核桃樹林,韓香柳抱著天意正欲回家,突然,宋清宇騎著摩托車從白玉庵方向跑來,與韓香柳碰個正著。宋清宇嚓地剎住車,看看她懷中的天意,接著便看韓香柳的臉,看她的眼。韓香柳的眼裡彷彿還有些笑意,他還是那麼熟悉。然而,當韓香柳抬眼看宋清宇時,她吃了一驚,他瘦了許多,黑了許多,他的眼神雖然還閃爍著堅定,自信,但她讀得出,他的心裡卻充滿了不安與憂鬱。

“清宇哥,忙吧?去魚塘啊?”韓香柳不卑不亢,打破僵局。說實話,開始她也是有些尷尬的,可是一閃就沒了。她早想過,她做了,走到這一步了,不管見到誰,他照樣昂首挺胸。她寧可讓人說她不要臉,也絕不窩窩囊囊地活著。

宋清宇反倒有些尷尬,他無時不在關心著她,想著她,可是此時他卻不知該跟韓香柳說些什麼,他覺得說什麼都多餘。他問她好嗎?他問孩子好嗎?這不明顯是在嘲弄人家看人家的笑話嗎?因此,他啊了兩下,沒說出話來。宋清宇雖然表現出對韓香柳那麼的一往情深,那麼多的關懷,但他卻不止一次地說,他只是看在從前他們感情的份上,對她現實可憐相的同情。真的,目前,宋清宇一點要與韓香柳破鏡重圓的想法都沒有。每當想到她,他從心裡還是恨得牙根發直。他要找到她,是因為他還有一個疑問,他必須搞清楚,於是,他大聲吼著問:“香柳,你到底為什麼那樣做,你說,否則我死不瞑目。”

“天意,看看,這叫大舅。”韓香柳彷彿沒聽見他的怒吼,然後拐彎說。

宋清宇聽了心裡好不是滋味。這時,老五嬸走了過來,從韓香柳手裡接過孩子,狠狠地說:“走,跟姥姥回家,別讓人家把咱看扁了,把咱嚇個好歹的。”

宋清宇鼓了鼓肚子,一踹摩托車嗚地一下跑了。

老五嬸進得屋來,小天意就睡著了。

老五嬸是在城牆上無意間看見韓香柳和宋清宇的,她不願讓宋清宇看了笑話,所以就瘋子似的衝過去,搶了孩子回來了。

為人母親,或許都是這樣,她們恨孩子是一時的,愛孩子是一世的。

韓香柳被趕出家門,跑到城樓上來的那天晚上,老五嬸一夜沒閤眼,她後悔那樣對閨女,她在想韓香柳的冷熱,早晨起來,她還坐在火炕上大哭了一場,然後就改變了主意,要去城樓裡看韓香柳。可是韓老五不允,他的氣依然很大,罵得依然那麼難聽:“讓她死吧,跳城樓跳山澗吧,我們家沒有這個喪門星,不要臉的東西‥‥‥”

快過年了,蔣學仁來到韓老五家,勸他們把韓香柳接回家過年,韓老五把頭搖得就像撥浪鼓似的,不行,而且還在罵。蔣學仁急了,訓韓老五說:“你就裝豪氣吧,等過五過六你還得親自去接,老賤種,你信不?”

韓老五瞪眼睛梗脖子,嘴硬得很:“沒那個事兒,我一輩子不見她,不信走著瞧。”

大年三十夜裡吃餃子,韓老五吃了兩個就放下了筷子。突然,他又恨恨地罵了一句:“咋不凍死了,咋不餓死了。”

老五嬸聽懂了,他是在罵韓香柳,其實他是在惦記她。老五嬸趁機問了一句:“給香柳送點去吧。”

韓老五瞪眼:“不行,誰去我就打斷她的腿。”

老五嬸不言語,然後到外屋盛餃子,盛菜,然後又喊出韓香谷去送。韓老五心裡明白她們母女在幹什麼,也從門簾縫中看見了韓香谷提著籃子走了。韓老五不但沒管,當老五嬸進屋後,他又端起碗狼吞虎嚥地吃起餃子來。

韓香柳進得屋來,坐在女兒身邊。她的腦裡忽然又想起了宋清宇的怒吼:“韓香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