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她頭髮簡單的挽了個髻子,上面只插了一根竹筷,大紅裙子看起來就年頭已老,洗的發白,不撒潑發脾氣的時候隱隱約約也能跟婉靜嫵媚搭上邊。

但是她做潑婦很久了,從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還不知道孩子爹是誰,便用存的積蓄自己為自己贖了身之後,她這個德行就沒變過。

二傻就是她這個妓。女生下的兒子,四歲不會說話,她走遍了附近鎮子的醫館,都告訴她這孩子天生痴傻,她呆坐了一夜後,第二天重操舊業,在自己家裡當起了暗妓,用了自己曾經風華一時的豔名,晚娘。

妓。女在哪兒都不是個什麼正當的職業,所以經常有那些個招妓的男人家媳婦兒來她這裡哭鬧,更有甚者還砸了她的鐵鍋,她若是還是桃羞杏讓,柔枝嫩葉的樣,她們母子就能活活的被人打死。

這年頭,活著都不容易。

二傻之所以叫二傻,是因為他除了腦子不好使,也沒有別人家孩子的眼力見,見著情況不妙就躲就跑,他娘抽了他兩下,他就越發的哭得厲害,“娘……小狐狸跑了,你還打我,我不活了……”

晚娘聽他這話又給了他幾下,罵道,“天天說不活的話,沒見著你哪天跳井死了,一頓飯吃的比老母豬都多。”

二傻一聽,委屈的趴地上嚎。

他這雄厚的嗓門驚動了隔壁的鄰居安志,他昨晚上夜工,給大戶人家蓋房子,這時正呼呼大睡的正香,聽到孩子哭聲,趕緊鞋都沒穿的往這邊奔。

還沒進院子,就看見這娘倆一站一趴的對峙。

他揉了揉眼睛,心疼道,“小二,你咋的了?哭啥啊?”

他從來不管他叫二傻,只叫小二,簡單利索的就像是別人家孩子的小名,因為他曾說過,小二不傻,他比任何人都聰明。

多麼樸實又憨厚的一個人,總能透過現象看本質,可是說白了,樸實憨厚也不過就是呆子,二百五這些代號的那層華麗的外衣。

因為就算他誇二傻的話勉勉強強能夠得到有些老人的暫且苟同,但是他說晚娘不是妓。女,而且也不髒,比任何女人都美麗的話差點兒讓他被十里八村的老孃們用唾沫淹死。

都說他眼睛糊了蛤蜊,看上了被千人騎萬人踏的妓。女。

事實也就是如此。

可是晚娘沒看上他,這也是不能改變的現狀。

二傻一看安叔來了,哭的更兇了,從地上爬起來就撲到安志的懷裡,指著院子角落那破掉的竹籠子哭道,“安叔,你送我的狐狸又跑掉了……”

安志一看,那竹籠子破了好大一個洞,可不就是他前些日子給他抓的那隻小白狐咬爛的嘛。

“不哭不哭,小二最乖了,”安志抱著他又顛又哄的,“安叔過兩天再給你抓一隻嗷。”

晚娘正打算掃院子,一聽不樂意了,“還抓?他一個畜生我都養不起了,你還要再抓個畜生給我添麻煩?”

安志老實的笑了笑,剛說了句,“我喂,我拿東西喂”,懷裡的二傻就指著他娘哭了起來,“哦~我知道了,就是你不喜歡小狐狸,故意扯壞了籠子讓它跑了。”

安志一聽,哈哈大笑,“你看,我就說小二聰明。”

晚娘氣不打一處來,把笤帚一扔,拍了拍手,“行,我餵你吃給你穿的,在你心裡我就這德行,你把他抱你那院去吧。”

安志急了,“你別生氣啊。”

晚娘又重新綁了頭髮,紅唇咬著竹筷子的模樣讓安志不由得看的痴呆。

晚娘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一會兒錢員外要來,你讓他在這兒幹啥?”

聞言,安志的眸子暗了又暗,隨後裝作不在意道,“你不是生氣就行,走,小二,安叔帶你去河邊釣魚吃。”

二傻破涕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