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劍刃再深一寸,吳慎就要橫屍當場。

我是真的想殺了他!

衛明抬手攔我,手掌要搭在我肘間的剎那,他不敢碰,手臂僵在半空。孟士準也“撲通”跪地,失聲道:“陛下!”

我狠狠瞪向孟士準,孟士準微微一怔,再不敢說話,俯身磕了下去。

我收回目光,冷冷地盯著吳慎的頭頂。

“京畿戍衛是你負責的?”我問。

森冷劍光近在頸側,且由帝王執劍,吳慎抖若篩糠,半晌方才答道:“回陛下,是……是罪臣!”

我壓一壓劍尖,利刃割破吳慎的皮肉,一絲血順著他的脖頸流了下來。

“朕不殺你,朕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我緩緩道,“你去給朕把刺客都抓出來,城裡的,城外的,一個不留。抓到了,押回原籍,在他們的至親面前,把他們一刀一刀,凌遲處死!”

說罷,我猛地將長劍擲出,用力之大,長劍半身沒入地下,劍柄留在地上,兀自顫個不停。

“還有,”我道,“傳朕旨意,鎮國公衛明即刻禁足府中,鎮國公府自今日起封府,非詔,任何人不得出入!”

我轉身走回寢殿。

這一夜十分兇險。哈丹高燒不退,嘴唇燒得起皮,宮女拿來烈酒為他擦身,擦了幾番仍毫無效果。且他不肯喝藥,熬好的藥湯到了嘴邊,一點都灌不進去。太醫們把法子想了個遍,藥還是灑的滿床都是。我急得眼圈通紅,奪過藥碗,自己喝到嘴裡,再一口一口哺給他,如此哺過幾次,才好不容易把藥都哺了進去。

我徹夜未眠,守在哈丹床前,眼睜睜看著天亮,又眼睜睜看著日頭西斜。不覺著困,更不覺著累,我就守在床邊,有藥熬好,我便跪在腳踏上,一口一口地哺給他。我從小養尊處優,是最不能吃苦的性子,可是想著哈丹,我覺得什麼都不算苦。他很痛,昏迷中仍緊緊咬著牙,失血過多,讓他嘴唇青紫,手腳冰涼。我一次一次吻他,喊他的名字,輪番將他的雙手雙腳抱在懷裡,盼著能暖一暖。如此過了整整一天,到夜裡,我的手心忽然輕輕顫了一下。

我低下頭,眼前一片模糊,過了好久才漸漸看清楚。

哈丹在看著我。

他的面色虛弱蒼白,眼睛卻還是那麼亮。他張開嘴,嗓音嘶啞,帶一點微弱的笑意,叫我:“十一……”

我撐著床邊,一點一點地跪在腳踏上,冰冷臉龐枕入他滾燙的手心。我輕輕地叫:“阿哥……”

哈丹尚在昏迷,我便頒下聖旨,令戚長纓七天之內剿滅淮江水匪,除繳械投降者外,無論老幼,格殺勿論。弋陽侯帶兵時,曾謊稱他大敗淮江水匪,以至淮江血流漂櫓,如今戚長纓領兵,淮江才真叫血流漂櫓。他甚至根本沒用七天,在第六天剛過,便一把火燒了淮江水匪最後一塊駐地,將兩千水匪全部燒死其中。

捷報傳至京城,我當場下令重賞,同時,在一旁的摺子上,用硃批添了幾個名字。

那是宋良遞上來,彙報淮江貪腐一案的摺子。摺子最後附有一份名單,上面寫著罪當論斬的官員。我知道這份名單必是他與孟士準反覆斟酌過的,絕不會錯殺,也不會殺得太過。放在以前,我必定硃批准奏,現在,我卻偏要添上幾個。我就是要把那些罪不至死的殺上幾人,告訴那些大臣,別以為貪得少了,你就不會死。

哈丹受傷之後,我叫他住進了我的寢殿,對外說是因狼王捨命救我,我過意不去,才叫他進宮休養。大臣們自然是反對的,他們認為狼王在自己的住處休養就很好,再不濟,宮中總有別的宮室,怎能直接住進帝王寢宮裡。那摺子照例摞了三尺高,我一封都不理,丟給章棗,叫他拿去燒了。

我日日夜夜陪著哈丹,看著他的傷口一點點癒合,看他一天比一天精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