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等著!”

眼見張旭風風火火衝出了書齋,王維方才輕咳了一聲,似笑非笑地對杜士儀說道:“杜十九郎,你這一招請君入甕,用得實在絕妙,我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我也不說那些不盡不實的話,你市價讓給我一套墨硯,回頭我也幫你宣揚其名!”

“你王十三郎既然要,說什麼買字,那墨工可是你薦給我的,送你一套也是應該!”杜士儀笑著挑了挑眉,“再說,今天你糊紙抻紙也辛苦了!”

王維聞言也不客氣,頓時大笑了起來。兩人才等了不一會兒,就只見頭髮臉上都有些溼漉漉的張旭很不像樣子地披了一件外袍,手中卻還抱著一個碩大的皮囊快步進屋。他不由分說把手中皮囊往杜士儀手中一塞,隨即沒好氣地說道:“這是從前有人從西域遠道而來求字的時候,送我的一具琵琶,說是什麼邏沙檀所制。我對於音律只懂得聽,可不懂得彈奏,這東西今天索xing抵給你得了,省得放在我家裡積灰!”

“邏沙檀,怎麼可能是邏沙檀!”

這次是王維不由分說就從杜士儀手中搶過了那皮囊,解開之後取出那琵琶,他如獲珍寶似的小心翼翼捧在手中,左看右看了老半天,時而眉頭緊皺,時而喃喃自語,最後一把塞回了杜士儀手中:“杜十九,回去好好保養保養,否則如此寶物真的給糟蹋了!”

“誰讓人明珠暗投,偏偏把它送給我?我只會聽人彈一曲,可彈不來給人聽!你們懂音律,那就拿去好好使用吧!”張旭絲毫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隨即便不耐煩地催促道,“怎樣,可以走了吧?再不走可是要天黑了!”

第一卷當時年少青衫薄 第一百零三章美酒贈狂客,潑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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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旭的人和他的草書一樣名聲赫赫,從出張宅家門的一刻,一路上他就始終是別人目光的焦點,待到出了溫柔坊的時候,武侯也好門卒也罷,都把杜士儀和王維二人當成了極其稀罕的寶貝一般端詳打量,怎麼都想不明白他們怎麼能請動xing子最最古怪的張旭。待到一行人一路沿街而行到了永豐坊外的崔宅烏頭門,杜士儀還來不及上前解說,那門丁就一下子認出了人來。

“竟然是張公!”見張旭絲毫不理會自己便自顧自地騎驢昂首直入,又眼見其他幾人緊隨其後,直到落在最後的杜士儀衝著自己微微頷首的時候,那門丁原是在當初張旭為全真觀題壁的時候見過他,此刻忍不住納悶地喃喃自語道,“莫非是家中郎主請了張公來給太夫人謄寫祭文?不會啊,祭天的祭文要工整,又不需狂草……再說張公一寫字就必然發酒瘋,好端端的祭文興許都要被寫砸了……不行,我得去稟報一聲!”

他想著便撒腿往裡頭跑,待到了那座恢弘的正門,卻只見張旭一行人已經被迎了進去。他只得氣喘吁吁地對正門處一個管事稟明瞭此事,那管事卻是沒好氣地斥道:“張公是跟著杜郎君回來品墨的,不是來見諸位郎主的。再說了,哪有居喪見客的道理?瞎cāo心,把你自個的門看好!”

嘴裡說得輕鬆,但那管事轟跑了門丁之外,卻也不敢怠慢,慌忙一層層往裡通報。不過一小會功夫,崔家上下該知道張旭蒞臨的人就都知道了。崔諤之正在妻子趙國夫人李氏那兒小坐,聞聽此言便若有所思地捋著下頜那幾縷長鬚,隨即輕嘆道:“如何,誰都知道張旭張伯高是最難見最難請的人,杜十九郎卻輕輕巧巧把人邀了回來。阿孃的眼光是不會錯的,他配得上真真。”

李夫人想起脾氣說變就變的崔九娘,一時苦笑道:“可真真只當是她阿姊看中了杜十九郎,回頭要知道許婚的人是她,不知道她怎麼鬧騰!”

“鬧騰什麼,小事上頭可以縱著她,大事上頭卻由不得她胡鬧。再說……”崔諤之深深嘆了一口氣,面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