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縣縣令帶到,便忙升堂問案。

嘉定縣屬蘇州府治下,有名的富庶之地。縣令名甄經,乃是甄府的旁支,這些年仗著甄府的權勢,幹了不少橫徵暴斂、欺壓百姓之事。偏府臺與甄府也是暗通款曲、欺上瞞下,百姓們就是有怨言,也無申訴之所,權且得過且過了。這嘉定縣今年也遭了大水,田地都成了一片汪洋,莊稼也自是顆粒無收。與江南各地一樣,米價攀升而上。

不想這縣令不僅不加制止,反倒令公人官差把守各個官道路口。凡有糧米入境,加收五倍的賦稅,否則不準進入嘉定縣內。如今嘉定縣糧米已是常價的近十倍,百姓們多有負擔不起的,只得忍飢挨餓。有那些實在耐不住的,便要往他縣逃荒而去。甄經恐所做之事洩露,遂不準百姓出去,一經發現,即處杖刑。百姓們本就飢腸轆轆,如何禁得起這般折騰,如今已是餓殍遍野。

此事被張淮派去是屬下探知,於是就有了現在的一幕。

張淮坐於正堂,甄經趾高氣昂的站於堂下,不肯下跪。張淮使個眼色,邊上一五大三粗的門子,便過去一腳將他踹到,按著跪下了。那甄經怒視著門子,嘴裡還罵罵咧咧的:“你算什麼東西,敢跟爺爺叫板,反了你!”

這門子名叫張山,是個憨厚人,生的孔武有力,但木訥不多言。在衙中頗受排擠欺凌,好在他也不在乎,只是一笑置之。張淮偶一次見他一人抱起一個蓄滿水的大缸,那種缸高兩米,寬一米,蓄滿水足有幾百斤重。若是常人兩三個也未必抬得起來,而此人一人就抱起來了,看著還遊刃有餘,不由暗贊神力。便將人叫來,自此便隨侍左右、多加照拂。這張山也子感恩於心,對張淮言聽計從。

“是本官讓他做的,你一個小小的縣令,敢不聽本官的吩咐,可是找打嗎?”張淮一拍驚堂木,怒道。又令左右道:“給他戴上枷鎖!”

眾門子都是在江南久慣了的,知道這縣令出自甄府,上頭有靠山,恐這次張淮也未必治得了他。若是聽命將人枷了,張淮倒是一走了之了,將來甄經得了勢,難免不報復到他們身上。因此都是遲疑不定,甚至還有幾個不住的向張淮使眼色。張淮也自是明白這些人的心思,便又是一拍驚堂木,凜聲道:“爾等還不聽命,也想本官動板子不成?”

這語氣,明顯的是不可置疑,眾門子沒辦法。畢竟張淮來了想這些日子,可一向是雷厲風行的,他們也不敢違拗。便道一聲“得罪了”,忙取枷鎖給甄經戴上。那甄經仍不服氣,張淮道:“你身為縣令,不知恤下安民,反倒橫徵暴斂,加賦稅,枉人命,不顧百姓死活,不聽上官命令,實屬罪大惡極,這些你可認罪?”

“大人冤枉下官,下官不服,下官要具折上京!”

“你休要狡辯!你所做之事,嘉定縣無人不知,還要本官一一列舉嗎?”張淮怒道,回頭吩咐左右,“將人帶上來!”不多時就又公人帶了幾個短褐襤褸、面黃肌瘦之人,在堂下跪了。張淮道:“這就是你治下的百姓,你可要聽他們親口說說?”說著便令那幾人一一說了甄經的罪行。

不料甄經突然大叫道:“大人,我勸您還是放下這事吧,對您有好處的。”

“一派胡言!”張淮斥道,“左右,還愣著幹嘛,拉下去杖笞三十,押入大牢!”怎麼說張淮也是負欽命而來,眾衙役不敢違抗,便要執了甄經下去受刑。張淮又道:“等等!”眾人只得停下,張淮招手讓張山上前,附耳低語了幾句,便道:“由張山執杖!”

眾衙役聞言俱變了面色,張山那一股子力氣可不是擺設,況那愣子下手也沒個輕重,這甄大人可要受點皮肉之苦了。

張山應了聲“是”,便執了人下去。不一會兒帳外就傳來殺豬般的慘叫,夾雜著罵罵咧咧的惡語。約叫了十餘聲,聲兒漸漸的消了,一門子匆匆跑來,戰戰兢兢、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