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慶幸,嬌蘭晚了這麼多年,也終究要從那場虛幻的美夢中醒過來了。

人活著,就是生存,而不是做夢。

其實怕的不是前方一片渺茫,沒有路可以走,只要你敢殺出重圍,哪怕開一條新的路,也總有活下去的法子。人最怕的是以為自己有很多路可以走,但走來走去,走到最後,才驚覺,他身處圍城之中。

“在想什麼?”他側過俊顏,望向她,她彷彿已經沉入回憶之中,神遊天外。

“在想,當年嬌蘭郡主也是追隨王爺的女子之一——”她彎唇輕笑,將手中的橘皮放在一旁,眼波閃耀,從容將碟子送到秦昊堯的眼下。

“很新鮮的柑橘,王爺嚐嚐看。”

她端著碟子的指尖,彷彿還縈繞著橘子的清香,他這才發現,穆槿寧不是不能提及過往,而是每回他提起的時候,她就淺嘗輒止,一句帶過,不願深究。

彷彿牽繫著他們彼此的,早已不再是過去,而是如今。

對一個人毫無緣由的依戀,也總有一個期限,人,遲早會清醒的,有時候不是自己願意從中醒來,而是被殘酷的現實,逼著不得不醒來。

“娘——”一道抽吸聲,彷彿帶著要哭的徵兆,念兒原本在雪兒身邊玩耍,卻又突然朝著她跑來,一個不小心,就被門檻絆了一跤,跌坐在門檻邊,他眼眶發紅,滿是淚水在打轉。

雪兒正要前去抱起念兒,穆槿寧卻朝著她冷冷淡淡說了句。“念兒,你自己爬起來。”

念兒抬頭看看已經走到自己身邊的雪兒,有了主子的囑咐,雪兒也不敢伸出手去,念兒只能雙手撐在地面上,爬了起來,雖然並不耗費太大力氣,不過朝著穆槿寧走來,眼淚也盡收眼底。

見秦昊堯也坐在長榻上,念兒又將視線望向穆槿寧的身上,穆槿寧朝著念兒招招手,念兒這才小心翼翼靠近她,他依靠在她的腿間,穆槿寧將他抱起,坐在自己腿上。念兒不是不曾摔過跤,只是這回他的淚水險些奪眶而出,她這低頭細看,才發覺念兒並非故作無辜,膝蓋上的棉褲都磨破了,雖然皮肉不曾出血,可也摔得不輕。

“疼麼?”柔荑輕輕握住念兒的小手,她低聲問道,佯怒的小臉,有一抹溫柔浮現眉間,很淡很淡,彷彿早已習慣不被人發現,但秦昊堯捕捉到了。

念兒點點頭,雖然是個二歲的男孩,但也想在孃親這邊得到呵護,也想要撒嬌一回,眉頭擰成一團。

穆槿寧垂下螓首,為他輕輕呵著暖氣,惹得他忘記了疼痛,怕癢地呵呵直笑。

將桌上的橘子撥開,將一瓤橘子喂到念兒的小嘴裡,方才跌了一回是痛的,這回嚐到了香甜的橘子,早就將方才的不快,拋到腦後去了。

秦昊堯彷彿是一個旁觀者,她對楊念自然是極好的,或許每一個孃親對自己的子女,都是這般全心守護。她自小沒有娘,卻一些也沒有影響到她跟楊唸的感情,或許別人說的是對的,這種感情,根本就是與生俱來,藏在一個人的心底深處。

在她出嫁之前,他買下了那一棟別院,原本目的就是讓穆峰跟楊念住在那裡,她說服他的,並非楚楚可憐的眼神,並非無窮無盡的眼淚,也並非悽慘苦澀的請求,而是那一句——“念兒沒有爹,已經夠可憐的了,絕對不能沒有娘了。”

或許她比很多人都更懂他,他的生母簡貴人早逝,他寄養在皇后的宮中,她清楚他在這件事上,能夠感同身受,能夠體會。

他很難被別人說服,卻願意給楊念一個跟孃親住在一個地兒的機會,這原本就已經是天大的寬待。

至少他沒有讓楊念,自小就跟他一樣遺憾。

楊唸的腮幫子滿滿的,咀嚼著口中的柑橘,轉眼間又是童稚的笑臉綻放,讓人根本就無法遷怒於他。

不過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