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這並不是好的意頭,再她抬眸看見太簇的時候,便已經心中分明——戚無邪不知饜足,又來討要了。

那日的陰錯陽差,結局令她大吃一驚也大失所望。

她完全沒有料到男男對食竟有這般的深的情愫,且一絲都不比她們的痴心相付來差。或許,嘴上嚷著我如何鍾情,我何如在意,終抵不過埋在心坎兀自發芽的愛意來得珍貴來得純粹。

感情可以騙過別人,瞞過自己,卻抵不過情花一時妖冶招搖,一時枯萎黯淡來得分明!

愛或不愛?愛,那有多愛?

她放下手裡的茶勺,緩緩地站起了身,她將小紫護在了身後,依著規矩徑自行禮,那日之後,她已明白她們也再也出不了東廠,甚至……過不了今日之關。

“太簇大人,今日並非我姐妹兩敬獻,是否算錯了時日?”

太簇搖了搖頭,顧著低頭解開牢房外的鎖,他推了門進去,將三足斝放在了桌上,笑了笑:“小紫姑娘的敬獻主上十分滿意,今日特點其名,還望姑娘準備”

“大人,心口之血不似臂腕脖頸,半月休養已是勉強,這才短短几日,我妹妹如何吃得消,怕是效果也不足那日,徒惹督公生氣”

“但且試上一試,我只取一點,無傷性命,習冰姑娘大可放心”

太簇不明就裡,還出言寬慰,他手背一擋,將三足斝推進了一尺,催促之意明顯。

三人皆無聲響,場面寂靜,安靜之處流溢著掙扎的心思。

小紫全無半點主意,她睜著惶恐的眼睛,攥緊了習冰的衣角。半餉之後,習冰薄唇緊抿,眸色閃過一絲決絕,而後頹然卸了力,一瞬間的生死看淡,抵得了在這囹圄之中的寂寂長夜。

握上了小紫的手,她勾起一抹慘淡卻甚是溫暖的笑意,她挺著脊背,斂裙而跪,檀口微啟,將一條命便這麼贈予了:

“大人,我用以此身之血為情花敬獻,生死殞命,魂繞血泥,懇望成全!”

“你……”

太簇吃了一驚,從沒有女子這般做過,難不成她已然愛瘋了麼?

小紫聽言之後,眼淚似雨落,一隻梨花帶雨,哭得喘息都不能,哽哽咽咽,幾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噗通跪在了習冰的身邊,藕臂攀上了她的脖頸,斷斷續續,泣不成聲:“姐姐……我們招了吧!求求督公……我們招了吧,其實那血不是我的……”

“啪”

一掌打斷了她的話,習冰絲毫不手軟,她目露悲涼之光,嘴唇翕動,她的心在顫抖,她的妹妹怎麼這麼傻?為什麼要說出來,姐妹一定要一起死才叫同喜同悲麼?有一個人活下去,帶著另一個的自由逃出生天,這樣不好麼?

太簇已經愣了說不出話來,但他還是聽見了,也聽明白了。

記憶碎片在他的腦海裡重聚,拼湊了一幅一幅畫面,將故事的隱情串聯了起來。他記起了姜檀心失魂落魄的奔離的身影,記起了囹圄那一條條沾染血跡的血布條,記起那盛滿血的茶盂,還有情花池汲血繁盛的妖冶情花……

“那血是……”

他乾澀著開口,名字已經在舌尖,不料被撲身而來的習冰逼得嚥了下去。

她清淚滑下,悽美懇切:“求求你,不要說,讓我留作最後一個籌碼,讓我跟督公換我妹妹一份自由……請你,不要說……”

這樣生死懇切,太簇實在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他別過了眸子,不去看扯著自己袖口的那隻指節泛白的手,良久,他才迅速的拋下一句話:“我帶你去見主上,是生是死……你向他求去吧”

欣慰一笑,淚水滑過嘴角,習冰癱坐在地上,心中淡淡酸澀無以言表,向閻王換一人的自由,除了押上自己的這條命,卻還要看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