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蕃偶見其貌,不覺魂飛魄散,已不成體。宣諭畢,世蕃坐於明倫堂上,該學教官率領諸生參謁。各各打躬作揖畢,嚴世蕃問湘東名字,湘東打躬道:“生員姓胡名湘東。”世蕃笑道:“好個美名。正所謂‘湘東品第留金管’也。”復問:“已進學幾年?”

湘東道:“三載。”世蕃道:“今歲正當科場,宜用心舉業,以圖上進。本部院實有厚望焉!”湘東揖謝。世蕃起身上轎而去。

回來自思:“湘東又高任寬數倍,焉能與彼一親,亦人生一大快事。”轉念彼又非任寬可比。寬乃是小人,彼乃校庠之士。

倘彼不允,反弄得不像樣子。輾轉思念,是夜目不交睫,慕想不止。

次日清晨起來,發了一通名帖,著人持去學中請那教官前來問話。那教官見了巡按名帖,即刻穿了衣服趨署,連帖親自繳還。世蕃令人請進,教官參謁畢,侍立於側。世蕃喚令坐下,教官道:“大人在上,卑職理當侍立聽命,焉敢僭越就座?”世蕃道:“燕室私見,即為賓主,哪有不坐之理?”教官道謝,方才坐下,說道:“不知大人有何教誨?乞即示知。”世蕃道:“並沒甚事相勞,因昨日偶見貴門人胡湘東者,其人詞氣溫雅,文藝必佳。本院衙門少一書稟西席,欲請胡先生為之,未知老師心中以為可否?”教官起身道:“胡生才學頗優,大人不棄,以為主書啟之席,必有可觀。此大人栽培之恩,而胡生之幸也。

卑職即當令其趨叩崇階,早晚聽訓誨也。”世蕃道:“既老師代為應諾,在下有關書贄儀,統煩帶去。”旋令家人取了一百兩銀子,關書一札,交與教官。那教官接了銀子、關書,作謝而別。回到學署,即令門斗去胡湘東家傳他來見。

湘東聽得老師請往,隨著門斗到學宮內來見老師。湘東問曰:“老師見召,有何教諭?”教官道:“賢契運來矣,可喜可賀!”湘東道:“門生一介貧儒,有何喜賀?伏祈老師明示。”教官笑道:“昨日,巡撫大人偶見賢契詞氣清華,心切仰慕。今日特召我去,意欲延足下代主筆硯之任。現有關書、贄儀,著我代請,不知足下意味何如?”湘東道:“門生是一介儒生,兼之庸愚成性,毫無知識,何敢受此大任?”教官道:“巡按以足下才貌過人,故欲延置之幕府,此所謂禮賢下士者也。”湘東道:“既有關聘,煩借一看。”教官乃將關書、銀子,遞與湘東觀看。湘東見其關書上寫束脩銀子一年一千兩整,又見贄儀一百兩,喜不自勝,便欣然應允。教官亦喜,即日回覆按院。

嚴世蕃一聽教官回覆應聘之言,喜不自勝,真愜心願。

過了兩日,嚴府令親隨、跟班來接湘東,湘東欣然就館。

初見賓主甚歡,而世蕃深心達算,故不露其面目。凡有書契之類,悉送湘東代筆。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早已過了兩月。世蕃巡按各郡,東與之俱往。一日,巡到辰州,此時朔風驟至,彤雲密佈,十分寒冷,人役各皆畏寒。是日世蕃傳令,且停車馬,就在館驛之中扎住。湘東政主書箋,自然相隨在內。世蕃久有此心,然無隙可乘。有時語及猥褻,湘東則正色不答。是以空有攀花之心,實乏僥倖之便。

這日世蕃卻忍不住,心生一計,吩咐近身家人,叫取些蒙汗藥來,帶在身邊,說道:“我請胡師爺吃酒。酒至半酣,你可將蒙汗藥放於酒中,即是你之頭功,自有重賞。”那家人應諾,即到外邊採取回來,專備應用。世蕃即辦酒來請湘東賞雪飲酒。湘東正在無聊之時,便欣然而赴宴。

當下二人見禮畢,分賓主坐下。世蕃坐下道:“今日本欲前往按臨,但見大雪漫漫飄下太甚,伕役難以進前,故暫止於此地。然值此寒日無卿之際,無可排遣,故備一杯水酒同先生賞雪。”湘東道:“燒葉暖酒,取雪烹茶,正文人雅事,當與雅人共之。”世蕃道:“先生本屬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