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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與他們或者他們同樂,這樣,只好搞小圈子文學,孤芳自賞。
所以,當下的中國文壇,鞭炮齊鳴的轟轟烈烈,鑼鼓喧天的熱熱鬧鬧,說了歸齊,也只是關起門來,在一個其實有限的範圍裡自得其樂而已。據最新統計,中國人口已經超過十三億還多,我敢說,如果這個圈子的動靜,能達到多出來的那個零頭數,那也就不得了,也就是奇蹟了。
而那個大頭,整數,十三億人在等待著的,應該是白居易在《與元九書》中所寫:“自長安抵江西三四千裡,凡鄉校、佛寺、通旅、行舟之中,往往有題僕詩者;士庶、僧徒、孀婦、處女之口,每每有詠僕詩者”似的被廣泛認同的文學;應該是元稹在《白氏長慶集序》中所寫:“二十年間,禁省、觀寺、郵候、牆壁之上無不書,王公、妾婦、馬走之口無不道。至於繕寫模勒衒賣於市井,或持之以交酒茗者,處處皆是”似的被公眾接受的文學。說白了,就是“是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那種與老百姓心氣相通,能產生衝擊波的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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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何以《秦中吟》(2)
你所寫的東西,與大多數中國人風馬牛不相及,憑什麼要他們向你叫好?
因此,文必載道,這是中國文學的特色。而且要載老百姓的“道”,則尤其是中國文學的安身立命之處。如果一個作家,一個詩人,為了分一杯羹,沾一點光,歌功頌德,萬壽無疆,順風搭船,為虎作倀,載的是統治者的“道”,也就不必期待老百姓為你鼓掌;反之,你載了老百姓的“道”, 也就別指望統治者和國家機器中的臣僚,以及主管意識形態的官員,對你笑臉相迎。因此,白居易的這組直陳時弊的《秦中吟》,使當道的“貴人皆怪怒”,使非當道的“閒人亦非訾”,也是事所必然。
現在來看看詩人,怎麼面臨“荊棘生滿地”的政治壓力,舉步維艱的?仍以這組詩中的一首《輕肥》為例。
意氣驕滿路,鞍馬光照塵。
借問:“何為者”?人稱:“是內臣。”
朱紱皆大夫,紫綬或將軍。
誇赴軍中宴,走馬去如雲。
樽罍溢九醞,水陸羅八珍。
果擘洞庭桔,膾切天池鱗。
食飽心自若,酒酣氣益振。
——是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
從《詩經》、《楚辭》始起,中國的詩人們,就有心繫元元,命牽國運的憂患意識。由於目光所及,悉為絕大多數胼手胝足,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百姓,無法浪漫起來,性靈起來,輕鬆起來,飄逸起來的,加之五千年來的中華民族,憂患常###,安樂無一二,註定了中國文學只有這條一以貫之的現實主義道路好走,也是中國文人強烈使命感的由來。
別的路也不是沒有,但那些與現實生活無關痛癢的文學作品,要想得十三億雙眼睛認可,大概也難。這樣,中國文人中的稍有良知的絕大多數,遵循這個歷史悠久的主流傳統走下去,也是勢之所趨。可謂命中註定,非此不可。
所以,外國人對中國文學的評價,常常是兩個字:政治,或三個字,政治化,很讓我的那些同行們禁受不住,為之氣短,沮喪,失落,一腦門的挫折感。因此,在一些場合,人家一說到這兩個字或三個字的時候,顯得很理不直,很氣不壯,很有一種矮人半頭的羞愧感。
那時,有一個美國人,叫夏志清的,忽然抬出來沈從文,抬起來張愛玲;有一個北歐人,叫馬悅然的,忽然抬出來某些作家,忽然抬起來某些作品。這本是一家之言,無足輕重。他又不是上帝,即使果真是西方極樂世界的太上老君,也擋不住我不信邪。但不知為什麼,也許中國人在有皇帝的年頭裡,磕久了頭,竟磕出一種精神上的萎縮症,老外放出話來,弄得那些明公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