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食,日殺數千。賊有舂磨砦,為巨碓數百,生納人於臼碎之,合骨而食,其流毒若是。”(《舊唐書》卷150下)

僖宗中和四年—光啟元年(884—885):“時黃巢雖平,秦宗權復熾,所至屠翦焚蕩,殆無孑遺。其殘暴又甚於巢,軍行未始轉糧,車載鹽屍以從。”

“賊首(秦宗權部),皆剽銳慘毒,所至屠殘人物,燔燒郡邑。西至關內,東極青、齊,南出江淮,北至衛滑,魚爛鳥散,人煙斷絕,荊榛蔽野。賊既乏食,啖人為儲,軍士四出,則鹽屍而從。”(《舊唐書》卷150下)

僖宗光啟三年(887):“高駢在道院,秦彥供給甚薄,左右無食,至然木像,煮革帶食之,有相啗者。”

同年:“戊午,秦彥遣畢師鐸、秦稠將兵八千出城,西擊楊行密,稠敗死,士卒死者什七八,城中乏食,樵採路絕,宣州軍始食人。”

同年:“楊行密圍廣陵且半年,秦彥、畢師鐸大小數十戰,多不利,城中無食,米鬥直錢五十緡,草根木實皆盡,以堇泥為餅食之,餓死者太半。宣軍掠人詣肆賣之,驅縛屠割如羊豕,訖無一聲,積骸流血,滿於坊市。”

昭宗龍紀元年(889):“楊行密圍宣州,城中食盡,人相啗。”

昭宗大順二年(891):“'孫儒'於是悉焚揚州廬舍,盡驅丁壯及婦女渡江,殺老弱以充食。”

昭宗景福二年(893):“李克用出兵圍邢州,辛巳,攻天長鎮,旬日不下。(王)鎔出兵三萬救之,克用逆戰於叱日嶺下,大破之,斬首萬餘級,餘眾潰去。河東軍無食,脯其屍而啗之。”

昭宗天覆二年(902):“汴軍每夜鳴鼓角,城中地如動,攻城者詬城上人云‘劫天子賊’,乘城者詬城下人云‘奪天子賊’。是冬,大雪,城中食盡,凍餒死者不可勝計。或臥未死已為人所剮。市中賣人肉,斤直錢百,犬肉值五百。”

梁太祖開平元年(906):“時汴軍築壘圍滄州,鳥鼠不能通,(劉)仁恭畏其(朱全忠)強,不敢戰。城中食盡,丸土而食,或互相掠啖。”(以上見《資治通鑑》七十三卷至八十一卷)

也許因為白居易這一句“人食人”的詩,竟會應驗得如此準確,如此靈驗,如此可怕,和如此沉重,歷朝歷代的“貴人”和“閒人”,下定決心要跟文人過不去,成為中國的詩人、作家永遠擺脫不去的夢魘。然而,千百年來,中國文人這份憂國憂民的文學傳統,植根於大多數人的現實主義,那勃蓬的創作生命力,在國民總收入,綜合國力,GDP,沒有達到全球領先水平以前,也就是在相當長的初級階段期間,還會精神煥發,還會理直氣壯。

這就是千年以前白居易這首挺“政治”或者挺“政治化”的詩歌,給我們的啟示。

烏臺詩案(1)

後人在閱讀大師的時候,也會在書籍的夾縫中,發現那些曾經摺磨大師的小人影子,時過境遷,這些曾經張牙舞爪,不可一世的整人狂,已經在歲月的變遷過程中,像蠹魚一樣,乾癟得只剩一層皮。

我估計,凡整人的人,命運未必會更好。凡製造文字獄的小人,都會釘在了文學史的恥辱一頁上,任人哂笑。

蘇東坡可謂一生受挫。

宋元豐二年(公元1080年),他四十四歲,第一次倒黴,八月入獄,十月脫險,責黃州。到了紹聖元年(公元1094年),他五十九歲,第二次倒黴,被貶往惠州。緊接著,紹聖四年(公元1098年),他六十二歲,第三次倒黴,又被謫往海南。在那裡一住四年,遇赦,再回到中原,他已經六十六歲,於返程中病逝於常州。這位東坡先生,一輩子犯小人,一輩子在不幸當中,一輩子在他們的折磨下為文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