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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致命錯誤。現在,已弄不清楚嵇康之排斥鍾會,是討厭他這個人呢?還是對他政治上背魏附晉的唾棄?還是對他上一次行徑的反感?當這些“賢俊之士”到達嵇康府上,“康方於大樹下鍛,向子期為佐鼓排,康揚槌不輟,傍若無人,移時不交一言。鍾起去,康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鍾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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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康和阮籍(5)
這當然是很尷尬的場面,但鍾會可不是一個膿包,而非膿包的小人,往往更為可怕。臨走時,他撂下來的這兩句話,可謂擲地有聲,然後,拂袖而去。不知道嵇先生送客以後如何態度,依我度測,中散大夫對這威脅性的答話,恐怕笑不大起來。也許爽然若失,把鐵錘扔在一旁,覺得沒勁吧?那位拉風箱的向秀,肯定也怔怔發呆了,如此低水平地,沒風度地羞辱對手,又能頂個屁用?
唉!這就是文人意氣,不諳世事的悲哀了,只圖出一口惡氣而後快,卻不懂得“打蛇不死反遭咬”的道理,如果對一個一下子整不死的小人,絕對不能夠輕易動手的。何況這種脫口秀式的挑釁,只不過激怒對方而已。“剛腸疾惡,輕肆直言,遇事便發”的後果,便是鍾會跑去向司馬昭說:“嵇康,臥龍也,不可起。公無憂天下,顧以康為慮耳!”
沒有說出口的一個字,便是“殺”了。
凡告密出首某某,打小報告檢舉某某,而聽者正好也要收拾某某,那這個可憐蟲就必倒大黴不可。等到嵇康的朋友呂安,“以事繫獄,辭相證引”,把他牽連進去,鍾會就公開跳出來大張撻伐了。“康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輕時傲世,不為物用,無益於今,有敗於俗。昔太公誅華士,孔子戮少正卯,以其負才亂群惑眾也。”他的結論,透露出小人的蛇蠍之心:“今不誅康,無以清潔王道。”其實,也正是司馬昭的想法,不過利用鍾會的嘴罷了。“於是錄康閉獄”。
現在看起來,嵇康第一個要不得,是曹黨嫡系,在政治上站錯了隊,第二個要不得,是個公開與司馬政權唱反調的不合作的文人,第三個要不得,或許是最關鍵的,這位中散大夫得罪了小人。
一部文字獄史,通常都是小人發難,然後皇帝才舉起屠刀的。但對於惑亂其間,羅織罪名,告密揭發,出賣靈魂的小人,常常略而不提,所以,這類慣用同行的鮮血,染紅自己頂子的文人,才會絡繹不斷地繁殖孳生吧!
接著,便是嵇康最後的絕命鏡頭了:
一,“嵇中散臨刑東市,神氣不變,索琴彈之,奏《廣陵散》。曲終,曰:‘袁孝尼嘗請學此散,吾靳固不與,《廣陵散》於今絕矣!’太學生三千人上書,請以為師,不許,文王亦尋悔焉。”(《世說新語》)
二,“康之下獄,太學生數千人請之。於時豪俊皆隨康入獄,悉解喻,一時散遣。康竟與安同誅。”(《世說新語》注引王隱《晉書》)
三,“康臨刑東市,太學生三千人請以為師,弗許。康顧視日影,索琴彈之,曰‘昔袁孝尼嘗從吾學《廣陵散》,吾每靳固之,《廣陵散》於今絕矣!’時年四十,海內之士,莫不痛之。”(《晉書》)
四,“臨死,而兄弟親族鹹與共別,康顏色不變,問其兄曰:‘向以琴來不邪?’兄曰:‘以來。’康取調之,為《太平引》。曲成,嘆曰:‘《太平引》於今絕也。’”(《世說新語注引《文士傳》)
讀到以上的四則記載,不禁愕然古人比之後人,有多得多的慷慨,膽識,豪氣和壯烈,竟有好幾千罷課的太學生,居然跟隨著囚車向法場行進,而且打出標語口號,反對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