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櫃又與顏心言語幾句,外頭夜嶺已經趕到,見顏心與李掌櫃交談事項,便只好等在車外。

顏心挑簾,對她笑道:“夜琉可回來了?”

夜嶺一愣,報信的丫鬟說,顏心這邊遇到些事,她這才急忙趕過來。如今顏心問得卻是出海尋人的夜琉,當下微愣趕忙道:“還不曾,船追出去太遠,如今後頭的船隻猛追也沒發現船的影子,怕是要等晚上再說了。”

夜琉面上與顏心不和,也只是覺得顏心太軟弱好欺負,怕大家對她和顏悅色,反而讓這孩子以為大家都是和善的,卻忘了,族中長老與大掌櫃多難纏,忘了接管族中事務之後,面對龐大的家業,到時候哭都沒地哭去,如此也只能與夜嶺一個紅臉一個百臉。

昨夜聽說顏心失蹤,最急的便是她,以為顏心賭氣回大周,當下便失了冷靜,連夜上船循著航道猛追出去。

顏心沉默片刻,當下收拾穆家的人要緊,於是將熙園的事兒跟夜嶺交代一番,夜嶺聽完,只覺得事情可大可小,不由抬眼向車上的李掌櫃望去。

李掌櫃想著,熙園這兒可供著他那處的酒水呢,若是連這方子也保不住,更有甚者,再把熙園名聲累垮了,那他的天源食府怕是第二個要倒黴的,不管怎樣,熙園都是首當其衝,頗有些風雨飄搖的滋味,由不得多想,當下便對夜嶺道:“族裡知道怕是要跟穆家好好較量一場,別的不忌,就怕到時候陰謀陽謀全用上,這熙園怕是保不住了。”

這話意思很明顯,看夜嶺如何選擇,是藉此時機哪怕犧牲了熙園也要給族裡教訓收拾穆家的機會?還是放棄打壓穆家這次契機,幫襯顏心這邊扛過去?

夜嶺卻是沒有猶豫,反正回國之前,百里雲彌也只交代她好生照顧顏心小姐,旁的他自有安排,於是只稍作分析便明白了李掌櫃話中意思,點頭道:“掌櫃說的是,熙園生意雖小,可卻是小姐用盡心思的產業,而且如今生意越發好了,如何能由著穆家的人鬧騰,如今幾個大掌櫃與長老剛回來,怕是顧不上這邊,一切還得聽小姐吩咐了。”

哪裡是顧不上,夜嶺只不過想著,穆家既然挑顏心這處下手,若是顏心應對得宜,族中也好交代,若是穆家下了狠手,夜嶺也可以回去搬救兵,如今,便是不願族中插手了。

顏心心中自有計較,也沒理會夜嶺與李掌櫃繼續交談些什麼,只臨街街頭一閃而逝的身影叫她皺了眉,該死的,裴逸樓膽子怎麼大,青天白日,竟然往城裡闖,現在整個京都都是白家的暗探。

夜嶺順著顏心的視線望去,笑道:“小姐在看什麼?”

顏心一驚,回頭,夜嶺正解馬卸鞍。

“沒什麼,今日街上好生熱鬧。”言畢,便領了夜嶺進去,找了間平常的客間稍做休息。

“後院甄大娘與趙嬸子忙著呢,幾個管事還要領著大家洗切果肉,也是忙亂不堪。現在這個時辰客人也差不多快要上門了。

門外,是一片青蔥竹林,氣候炎熱悶溼,這篇竹林好似絲毫不受其影響,依舊乾爽挺拔,偶有微風拂過,細細沙沙的竹葉翻飛,帶著特有的清冷獨雅的香氣,抱了酒罈,顏心與夜嶺在林中石桌上對飲。

起初,夜嶺還有些擔心:“小姐,酒多傷身,再寡淡的酒水……”

何況年紀還如此之小,夜嶺凝重目光,望著舉了水晶玲瓏杯細細品酒的顏心,到底沒把心底之話一吐為快。

顏心只做不理,杯子是她最喜歡的,酒水麼,取自這片竹林,味道帶著一絲苦味,卻在入口一瞬化作清新,片刻,似乎口中揉碎了無數的清芬,鼻尖所觸全是那淡淡幽香,入喉,卻一個激靈,這酒寡淡不錯,卻自成一股醇厚,那股厚重的酒的凜冽從入體開始,便彌散開來,渾身所有的毛孔好似都開始呼吸,吸收這林中漫布的靈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