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他,因為他沒有罐頭菠菜。大力水手只要吃一口罐頭菠菜,就變得很厲害了。我本來不吃菠菜的,看了《大力水手》之後,我吃了很多菠菜。」

「那個時候,我們為什麼都喜歡大力水手呢?他長得一點也不英俊,幾乎是沒有頭髮的,身體的比例也很難看,手臂太粗了。」我說。

「就是因為那罐菠菜。誰不希望任何時候自己身邊也有一罐神奇菠菜,吃了便所向披靡,無所不能。」

有哪個小孩子不曾相信世上真的有神奇的魔法,在我們軟弱無助的時候拯救我們?可是,當我們長大了,我們才沉痛地知道,世上並沒有魔法。

能有一種魔法,讓林方文再寫歌詞嗎?

我們走著的時候,他的魔法出現了。

一輛車子突然停在我們面前,兩個人從車上跳了下來,是葛米兒、威威和莫札特他們一家三口。莫札特長大了很多,它已經不是一團毛茸茸的小東西。現在的它,超過三斤半了。這天晚上,它長長的脖子上綁著金色的絲帶,在威威懷裡,好奇地東張西望。

「很久不見了!」葛米兒興高采烈的拉著我和林方文。

她現在已經紅了很多。人紅了,連帶她那個曾經受盡批評的義大利粉頭也吐氣揚眉,許多少女都模仿她的髮型。

「你們去哪裡?為什麼帶著莫札特一起?」我問。

「我現在去拍音樂錄影帶,莫札特也出鏡了。」她深情款款的掃著莫札特的羽毛。

「那麼,它豈不是成了「明星鵝」嗎?」我笑了。

「是的!是的!它還會唱歌呢!」威威興奮的說。

「不是說「鵝公喉」嗎?鵝也能唱歌?」我說。

「它不是鵝公,它是鵝女。」威威跟莫札特說:「來,我們唱歌給哥哥姐姐聽。」

莫札特伸長了脖子啼叫:「刮刮——刮刮刮刮刮——刮瓜——」

「果然很有音樂細胞,不愧叫做莫札特。」我拍拍它的頭讚美它。它的頭縮了一下,很幸福的樣子。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莫札特了。

臨走的時候,葛米兒問林方文:

「你還會寫歌詞嗎?」

他大笑:「是寫給莫札特唱的嗎?那太容易了,只需要寫「刮瓜」——」

「是寫給我唱的。」葛米兒誠懇的說,「很想念你的歌詞。」

林方文只是微笑,沒有回答。

他們走了,我們也沉默了。

從那天晚上開始,我和林方文看到的月光也有一點不一樣了。我不是大力水手的那罐神奇菠菜,我沒有能力拯救他。那個魔法,在葛米兒手裡。

17

當她的義大利粉頭被歌迷接受了,葛米兒卻狠心地把它剪掉,變成一條一條短而捲曲的頭髮,活像一盤通心粉。她是個偏偏喜歡對著幹的人,她也比以前更有自信了。有時候,我很佩服她。我們每一個人,幾乎每天也要為自己打氣,才可以離開家門,面對外面那個充滿挫敗的世界;她卻不需要這樣,她好象天生下來已經滿懷自信。

一天,她跟唱片監製葉和田說,除了林方文的詞,她不唱別的。

「不是我們不用他,是他一個字也不肯改。他寫的那麼古怪,不會流行的。」葉和田說。

「他是最好的。」葛米兒說。

「說不定他已經江郎才盡了,最好的日子,已經過去了。」葉和田冷漠的說。

「不。」葛米兒說,「我能夠把他唱得比以前更紅。」

本來是:沒有林方文,也就沒有她。他把她從那個遙遠的島嶼召喚回來。他是她的知音。

今天是:有她,也就有林方文。她把他從那個滿心挫敗的世界召喚回來。她是他的知音。既出於報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