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將湯咕咕嚕嚕一飲而盡。

有李強國在場,其他人也拘謹起來。

飯桌邊必要聒噪幾句的田君未也很專注地吃飯。

鍾澄羽耐不住寂寞,關切地問李強國:“深圳的公司有多大?”

李強國抬抬眼:“面積還是人數?”

鍾澄羽:“就人數吧。”

李強國:“四十。”

因為李強國把“四”念成“是”,鍾澄羽一時沒聽清:“多少?”

李強國再說:“是十。”

鍾澄羽明白了,叨嘮了一句:“公司還蠻大嘛。”

鍾澄羽儘量表現得對李強國的口齒不清毫不在意。

被人們傳頌的縣高才生連“四”與“是”都分辨不清的這點有趣的事實,使在座的人無法控制內心的忍俊不禁。他們努力做得君子,體現得與韓綺梅休慼相關,禍福與共,面孔上看不出半點要低視李強國的意思,可沒被套牢的那絲笑意還是逃出了他們的眼睛,流失在韓綺梅的臉上。

田君未用疑惑的帶點質問的眼神看了看韓綺梅,像是在問,這個人,就是你丈夫?他嘴裡卻滿含敬佩地說:“沒有真才實學,要在深圳特區施展拳腳,怕也很難。”

李強國露出一絲自得的笑。

韓綺梅站在往下沉落的獨木橋上,只想連同這場昏沉沉的陰溼溼的婚姻快速沉沒。

李強國悶聲悶氣地去了大田坳。

天色已晚,李強國沒回學校。

朱斌沒來上課,王海光說朱斌生病了。

韓綺梅上凌波鎮買了五斤蘋果,在食堂草草吃過晚飯,帶上水果,推上車,出了門。

朱斌家在一片雜亂、破舊的村子裡。這裡房子多,路道窄,從這戶到那戶,須推著腳踏車在屋子間的崎嶇小道上繞來繞去。方向感極弱的韓綺梅,每次來,如入迷宮。

問過幾人,她才找到朱斌家的後門。

朱家的廚房充滿油煙味,碗筷狼藉地堆在鍋裡。韓綺梅進了前屋。朱斌的父母在茫茫煙霧裡與人搓麻將。朱斌的弟弟坐一邊興致勃勃地觀望。

韓綺梅叫過老朱,朱斌的父親抬了抬頭:“韓老師來啦。朱斌今天感冒發燒,打了一針,躺床上哩。”

朱斌的後母頭也懶得抬,背對著韓綺梅指了指側門,喏,裡面。

韓綺梅習慣了這個背影,拎了水果直接進了朱斌的房間。

朱斌的房間陰暗到不見事物。她順手拉亮燈。燈一亮,朱斌的後母嘟噥了一句,又不是自己家,這麼大方。

朱斌見韓老師進來,喜出望外,被子也不掀,囫圇地爬起來,衣衫不整的站床上。

韓綺梅叫朱斌躺下,趕上幾步,替小傢伙掖好被子,笑他猴急。她伸手摸摸朱斌的額頭,熱度完全褪去,朱斌的嘴唇卻幹得厲害。

她拿出一個用塑膠袋包好的大蘋果,遞到朱斌的眼前,悄悄說:“這個蘋果是精心挑選出來的,用清水洗了幾遍,又用涼開水泡過,連皮吃掉應該沒問題。你可以整個地把它吃掉。其它的呢,弟弟要吃就讓他吃點,他可讓你吃過不少的蘋果屁股。”

朱斌用手擦擦眼睛,淚水鼻涕塗了滿臉:“他知道了蘋果沒屁股……”

韓綺梅掏出手帕給他擦拭,笑:“認真學習,長點本領,自己能掙錢,還怕沒蘋果吃?”

朱斌破涕為笑,大口咬下一塊蘋果:“我還是喜歡吃老師買的蘋果”。

韓綺梅接下來給朱斌補課。

朱斌的弟弟中途跑進來,拿個蘋果就跑。朱斌叫住他,要他多拿幾個,說還有爸爸媽媽客人呢。弟弟轉身用貪饞的目光等待韓綺梅反應,韓綺梅微笑地表示同意。弟弟將手中蘋果塞進口袋,俯身,揀三個蘋果塞入別的口袋,再抱了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