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生根發芽,疾速而蓬勃的生長起來,片刻間便佔據她所有的心神,繁鬱茂盛,不可抗拒。沈浣幾乎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不是被旁人支配,鬼使神差一般的一點點傾向俞蓮舟肩上,速度極緩極慢,彷彿因為怕被身邊之人發現而似做賊一般。她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肩膀靠上他的肩膀,眯著模模糊糊的眼睛去看俞蓮舟,見他全然沒有注意到這些,不由得暗自一喜,猶豫片刻,又悄悄的側了側頭,小心翼翼的將自己額頭靠在俞蓮舟頸側。這一下沈浣心跳得厲害,更心虛得厲害,全身蓄勢待發,做好準備只要俞蓮舟稍微有些動靜立刻便閃將開來,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然則就在她極小心如試探一般將額頭觸到他頸際的一瞬間,身邊之人竟是半分也未有異動。沈浣不由得一喜,嘴角控制不住的微微上翹,仿如偷得了好東西的小賊一般,滿心歡喜。一點點放鬆頸子上力道,慢慢地全然靠在俞蓮舟肩上。

俞蓮舟感到身側之人似是真的醉的厲害了,吐息之中尚帶著酒香,迷迷糊糊靠在自己肩上,如渴睡的孩子一般,一隻修長的手拍了拍她的背,沉聲嘆道:“以後莫要再喝這許多酒。”

沈浣聽得這一句話,幾乎高興的又想唱起歌來,竟有些得寸進尺的將臉往俞蓮舟肩頸之中埋了去。

俞蓮舟看著酒醉後的沈浣在蠻不講理的任性與驚飛老鴰的歌聲以後,繼續一反往日性情,卻也總算是安靜老實了下來。他想起白日裡收到武當傳來的書信。許是因為她小時候自己曾救過她的原因,他能感到她對自己有一分格外的依戀之情。只是自己終究不能陪她下去,張翠山下落不明,武當事物千頭萬緒,件件都需的他去操心處理。

“俞二俠,我答應了師兄,十年之中,拒元軍於、於淮水以北呢……”沈浣咕咕噥噥道。

俞蓮舟聽了,先是一怔,隨即瞭然。以蕭策的身份既然能放下蘄黃軍的事物親自來潁州大營尋沈浣,所談的必然不會是小事。他看了看倚在身側醉意燻然的人,光潔的額頭,消瘦的面頰,烏黑的眉眼。這十年間,於她又將會有多少風波?多少艱險?多少血染沙場多少死別生離?百態人間,她選了一條最艱難的路,不打算回頭,也回不了頭。

“十年以後,我便二十九啦……”沈浣喃喃自語,臉頰在俞蓮舟頸際蹭了又蹭。

“嗯。”俞蓮舟點了點頭。

“十年……也不知道會不會很長……”

“不會。”俞蓮舟微一沉吟,答道。

“為……為什麼?”

“我年幼時候,也曾覺得武當山上太過清淨,十年時間怕會很長。但是專心練起功來,轉眼便是二十餘年歲月。可見若是專注於一件事,時間便過得快上不少。”

沈浣忽地抬起頭,看向他的眼,那裡沉靜而寧定。一瞬間,她忽然覺得,這雙眼睛,無論是十年以前,還是十年以後,怕是從不會變。世事無常歲月悠悠,她忽地渴望著這種恆久如一的東西。

“也不知道……十年以後我會在何處……”沈浣輕輕嘆道。

俞蓮舟默然。沈浣戎裝在身,十年以後,實在有著太多的變數。

“俞二俠……十年以後又可會在何處?”

俞蓮舟這卻是不用想的,輕聲道:“武當。”

沈浣眨了眨眼睛,眸中光芒猶若星子般一亮,不由得雙唇微挑,輕聲笑了起來。

有些人不常開口,然則出言每一句,必可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