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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袂。戴思秦言罷一掀自己衣袂,手中匕首反轉,唰的一下寒光閃過,卻驀然激起大帳之下無數驚呼之聲。那匕首竟不是割向他袍袂,竟是直直刺向沈浣胸口。
這下變故太大,便是戴思秦無有武功,一瞬間,俞蓮舟,蕭策,狄行,羅鴻幾人也被驚到,同時便要搶上。然則卻見得沈浣習武者本能向後錯出半步,手腕一勾去叩戴思秦匕首。戴思秦不通武藝,本不是沈浣對手,誰承想沈浣這一下竟然搶了個空。待得眾人定睛看去,無不啞然失色。戴思秦那匕首,並沒有刺到沈浣,卻被他沒柄刺入自己胸口,一入九寸,正中心脈。
“思秦!”這幾下兔起鶻落,變數太快,待得沈浣反應過來為時已晚,她一步搶上,扶住堪堪栽向地面的戴思秦。
鮮血急速湧出,瞬間洇紅了他的雪白長衫。不同於她零落在寒塵中的袍袂,他的衣袂完整雪白如初。
“思秦!”沈浣只覺從頭到腳彷彿被抽乾了一般,竟連眼淚也都湧不出來,只能抱住倒在地上勉力喘息的戴思秦。
戴思秦臉色竟是忽然紅潤起來,不復方才痛苦神色,拉住沈浣,極輕道:“阿浣……你、你必讓我自、自裁……我、我就不等你開、開口了……記得,別、別……別當我是你兄弟……”
沈浣看著他那完整衣袂,但覺胸口痛得厲害,彷彿這匕首刺得不是他得胸口,而是自己的胸口。
他不要她當他做兄弟,他自己卻不肯割袍斷義。
無論他做了何事,到死,卻還都當她是昔年亂軍之中向他尷尬一笑的少年,當她做兄弟,可語信念,可託生死。
“你放心……我會命人將你們原來那處院子重建,將你與你妹妹葬在彼處。待得查出兇手,定然正法……帶到你妹妹墳前祭她!”
戴思秦輕輕搖頭,“不、不要……她膽子……膽子最、最小……會嚇壞了她……你每年記得……給她燒些花燈……她最、最喜歡……那個……”
沈浣重重點頭,“好,一定。每年我給阿竹買陶偶之時,便一定記得給她買花燈。”
戴思秦一口氣吐出,眼神已經渙散,頓了又頓。沈浣卻忽覺的手被戴思秦握住,揹著旁人,一掌紙箋被塞入她手中。
沈浣不明其意,卻緊緊握住,忽而之間,只覺得懷中之人力道猛然一洩,再無氣息。
鮮血染透白衣,落在地面,浸入給這經年戰火,早已血入三尺的土地之中。
眾將一片肅然,每一個人都被這短短一瞬的變故驚得啞然。
忽而之間,右側的羅鴻排眾而出,取下頭盔,騰地一下,單膝跪在戴思秦之前,閉目垂首,靜默無言。
沈浣皇集重傷以後不能歸營,他一個根基未穩的少年將軍,能在兵敗之際坐穩潁州三軍,戴思秦盡心竭力輔佐,可謂首功。若非有他,只怕潁州軍馬早已潰散。
賀穹隨即排眾而出,同樣取下頭盔,單膝著地,虎目含淚,拱手一禮。
淮安退守,他與沈浣當場鬧翻,淮安戰後,無論如何也不敢前去升帳應卯。是戴思秦苦口婆心勸他良久,方始得他不再有心結。
隨即陸陸續續,將校之中一一而出,單膝著地行禮。這大帳之中,竟有半數將校戴思秦曾與其有所交情。眨眼之間,跪倒一片。
沈浣頹然跪在地上,手中緊緊握著戴思秦的衣袂,痛入骨髓,眼角淚水卻偏偏掉不下來半分。一時之間,流年錯亂。危城亂軍之中的清如秋風朗如秋月,十年征戰之中的白衣卿相素扇流雲,以及方才轉瞬之間的割襟裂袂血染青鋒,十餘年間一幕幕往昔,凌亂瑣碎,卻又猛然擁擠上來,迴盪不去。
元軍將潁州軍重火兵械全數劫走,兵臨城下便是轉眼之事。鹿邑行營危如累卵,二十萬人半入虎口,絲毫耽擱不得。沈浣幾乎咬斷銀牙,才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