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浸泡了會,揉揉手腕把水甩幹,這才坐到火盆前烤火。

火盆上架著一口圓頸砂罐,裡面是半罐子濃白色的羊油雜碎湯。軍士送來一盤蕎麥餅和一盤醬牛肉。孟博昌招呼楊昊:“邊吃邊說吧。”

楊昊知道跟他心急也沒有用,只得耐著性子坐下來用飯。孟博昌吃飯極快,楊昊半塊蕎麥餅還沒吃完,他已經吃飽喝足漱了口。

孟博昌斜靠在軟榻上,乜斜著眼看著楊昊平靜地說道:“本來這些話我是不該跟你說的,畢竟你只是一個執戟,還沒資格知道這些。不過你說的也對,在這我也只能信任你,那我就破個例跟你說個清楚。再說總讓你稀裡糊塗地去辦事,也未必是件好事。”

孟博昌徐徐一嘆,緩緩地說道:“我早你幾年由國子監入刺馬營,如今是正四品橫刀,你我同屬不受人待見的寶曆社,換句話說你我都聽命於一個大總管。”

楊昊喝了口羊油湯,覺得嗓子裡有些膩歪,於是就討了杯茶喝,又問道:“我們是寶曆社?這麼說刺馬營中有很多派系?”

孟博昌答道:“也不算多,總共也就分成四派:元和社、長慶社、寶曆社、大和社。元和社人數最多,大和社勢力最壯,長慶社夾在中間,只有咱寶曆社因為敬宗皇帝御宇海內時間太短,他老人家又忙著享樂,如今都快落到討飯吃的地步了。”

楊昊苦笑道:“還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看來四社之間並不算和睦了。曾大人應該不是咱們寶曆社的吧。”

孟博昌點點頭:“他是大和社的,真正的天子親衛。此次宮變失敗,大和社元氣大傷。不然他們豈會跟咱們攪在一起?”楊昊陡然明白了曾重陽為何一直對孟博昌格外倚重,原來此次天德軍舉義實際上是兩家聯手作為,他雖然資歷、地位都高過孟博昌,但終歸不是一家人,彼此之間還是要留著體面。

“韓大哥呢?他似乎跟曾大人不是一脈,跟我們也不是一脈。”

“他是元和社的,元和社人數眾多,人才輩出,但被小青衣浸染太重,他們內部又分幫拉派,雖大而不強。你知道嗎?鄭注就是元和社的佩劍,我們的韓大將軍原先也是元和社的,後來轉投寶曆,這次寶曆和大和合作,就是他和李訓搗得鬼。”

“這麼說李訓也和咱們寶曆社有淵源咯。我總舉得此人華而不實,心機太重卻又沒有獨當一面的大才。不知陛下為何就偏偏信任他。”

孟博昌哼了一聲,無奈地說道:“陛下也是被逼急了。大和社兵強馬壯卻群龍無首,也不是沒有龍首,只是這龍首太大太強,陛下已經對他心存芥蒂了。李訓看準這個機會,毅然捨棄寶曆改投大和,獲得陛下的信任。宮變之前他這個佩劍的權勢比大和的大總管還要大,倘若宮變成功,大和社的大總管之位非他莫屬!”

楊昊憂心匆匆道:“昔日只聽說‘四大總管統領天下,佩劍將軍位高不發’,原來都是各忙各的。刺馬營如此一盤散沙,幾時能掃除閹黨?重整朝綱?”

孟博昌打了個哈欠,道:“掃除天下的大事自然是急不來的,咱們先在永豐站穩腳跟,以此為根據徐圖發展。等羽翼豐滿時再提一支勁旅南下勤王,那時各地義士群起響應,大事定然可成!”楊昊見他說得輕鬆只當做是句玩笑話。

稍稍停了一下,孟博昌支起身子壓低了聲音說道:“今春三月,大總管要在永豐召集寶曆社無面會,到時腿腳放勤快些,討得他的歡心說不定就能升你為橫刀。常話說‘佩劍不離京’,京城之外可都是橫刀當家。”

刺馬營裡流傳著一句話“佩劍不出京,橫刀行天下”,佩劍地位崇高,除了偶爾外出巡視,一般都留在京城協助大總管統攝天下,京外各道府州縣都是橫刀做主。至於執戟因為地位低微,只能為從屬而不能獨擋一面。

說到這孟博昌竟是哈欠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