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講了!”

這一刻,旅伴的眼睛裡掠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影:“沒有呢,你還好,什麼也沒缺。”

這時,一直平緩行駛著的電車又開始慢慢減速,看來下一站就要到了,窗外的天色不知什麼時候暗了下來,淡淡的藍紫色籠罩在無垠的青蔥田野上,而那些巨大的白色煙囪則隱隱約約的放射出柔和的熒光。我努力的向電車行使的方向看去,一成不變的景色像透視法的範例圖一樣;在無限遠的地平線方向,僵硬的巨大黃色發光體微微的探出了頭,緩緩的上升著,最初只是像一片褪了色的金箔,但很快就像暗淡的金冠一樣鑲嵌在地平線上,就算僅僅看到一小部分,我也完全可以想象出它整體的巨大量感。

散佈著陰翳,蒙了灰塵似的黃色球體——那是月亮!電車正在向那大到無法想象的月亮駛去……

“這麼大,好像都有點噁心了呢!我可不想到那種月亮上去啊……”我打了個寒顫不敢再看,縮起肩膀轉身坐定,點點頭增加自己的信心,“不管了,下一站就下車。”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下車幹什麼,下錯站怎麼辦。”旅伴冷冷的表示反對,“反正明天這輛車又會從月亮上下來的。只要一直坐在車上,就有足夠的時間想自己究竟是誰了,想起來再下車也不遲。”

那可不符合我的習慣!我也不太有耐心忍受旅伴的態度了:“那就一直坐在車上一圈一圈的轉嗎?我才不要!說不定恰巧就下對了站,說不定一下車就立刻想起自己的名字了呢!”

“我好心讓你進入我的電車你還有什麼意見嗎?”旅伴明顯的不滿了,“這麼急著幹什麼!”

我大喊起來:“當然著急,因為有人在等我啊!”

有人在等我……這脫口而出的話讓某件重要的事情突然掠過我的腦際,就像呼嘯而過的風一樣,雖然什麼也沒有留下,但卻徹底的翻動了我沉澱的思緒——應該有人在等我的!雖然我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但那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人,他一定會因為我突然消失而著急的,他一定還在等我!

旅伴還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態度:“那有什麼用,傻瓜!”

“是你自己不敢下車也不能下車吧!我和你可不一樣,不但著急,而且隨時都能走!”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旅伴那深黯的眼睛一動不動的凝視著我,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只是靜靜的,注視著我……

想要開口為自己無心的惡意道歉,然而這個時候,電車猛烈的晃動著,停了下來。

又到站了!有了上次的經驗,我知道在這輛車停泊的時間裡必須分秒必爭。

我起身向車門口跑了兩步,可是……我要這樣離開嗎?

——是你自己不敢下車也不能下車吧!

——我和你可不一樣!

我說了,殘酷的話呢……對著曾經像天鵝一樣起舞,如今卻失去了雙腿的人說出了這樣的話,然後就不管不顧的下車嗎?怎樣也同行了一段啊,我要在這樣的情況下下車嗎?在這麼糟糕的情況下……

好像只是猶豫了一會兒,車門卻已經發出悠長的聲音關閉了。看著還站在電車的過道里的我,旅伴發出尖銳的嘲笑:“你也沒膽量啊。”

並不回答她的話,我低著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沉默了片刻之後,我鼓足勇氣注視著她的眼睛:“……一起下車吧……下一站……”

旅伴毫不留情的冷笑起來:“我的樣子要怎麼下車?”

“我揹你啊!”我很努力的笑著,“太遠是不行啦,不過走到車門口還是可以的。”

“我為什麼要下車?”旅伴的聲音出現了焦躁的波動,“你說得沒錯,我和你不同,沒有人等我,我也沒法再變成天鵝了,所以沒必要下車。”

“可是……”我沒法回答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