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之水,依靠的居然是山西晉商名門,三原王家。這家人在揚州有打過交道的,倒算是個關係。當下他也不追究,只打個哈哈過去,心裡則想著,有機會也要見馬芳一見。

楊順此時吩咐酒席擺下,桌椅重新調擺,自有侍從將酒菜流水價端送上來。楊順在這西北之地,最好享受,所用的廚子本領了得,食材更是豐富。休說那塞上牛羊,雲中雁鵝,大河鯉魚,便是熊掌虎筋,鮑魚海參這等山珍海味,也是儘管鋪陳。

眾文武也自紛紛勸酒,大家順情說好話,高帽子一頂接一頂,將楊順誇成蓋世無雙的名將能臣,便是開國的中山王徐達、本朝太師毛伯溫也多有不及。楊順聽了恭維,不住大笑,又對嚴鴻道:“侄兒好福氣,聞聽此次大婚,不但娶了陸大都督的獨生愛女,便是次輔徐閣老。也巴巴的想把孫女嫁給賢侄。有天家洪恩,義父庇護,賢侄你才是貴人啊。”

嚴鴻笑道:“不敢。若非叔父在此鎮守,哪有小侄今日逍遙。若是邊關戰火不息。小侄可是連來都不敢來。我敬叔父一杯。”

這頓酒吃的比起在代王府吃的還要暢快。只是沒有絲竹管絃,也無粉頭陪酒。等到酒席散去。文武告辭,楊順把嚴鴻留下,叔侄之間,多半要論些私密。方才飲酒時。那位師爺閻儒一直陪坐,而且是居於首席。以他秀才之身,卻可居首席,與一眾大吏共飲,可見楊順對其器重程度。此時商議私密,他也在一旁侍侯。

見嚴鴻看他,楊順笑道:“侄兒無妨。這是咱自己人,我有什麼事,全不瞞他。這些年上下打點,錢糧往來。乃至兵戈參謀,多虧了閻朋友幫襯,與我雖是二姓,卻屬一家。”

閻儒忙道:“東翁繆贊。我既是您的幕友,自當為您效力,這也是我應盡之責。您這麼說,倒把學生活活愧煞。”他又對嚴鴻道:“大公子此來,聽說是京師裡有些不相干的人上本彈劾東翁,天家才派您下來查驗一番,不知學生所說是也不是。”

嚴鴻知道,這事瞞也瞞不住。閻儒在嘉靖三十五年臘月裡來京師送禮,與自己是見過面的,當時嚴世藩便說此人必是楊順心腹。後來嘉靖三十六年楊順再派人送禮,卻沒讓他來。既然閻儒開口,嚴鴻便點頭道:“閻朋友說的不錯。正是因為有些人上本參劾,我這才走上一遭。”

閻儒道:“這便無妨了。想天家既知大帥是元翁螟蛉,又肯派您來主辦此事,不設副使左右掣肘,可見從天家那裡便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事體便好辦。只是學生不知,彈劾大帥的,是京師裡的科道言官、閒散部曹,還是有山西本地的官員,上了夾片,附署聯名?”

楊順也提高了注意力。他雖然領兵打仗,撫治地方的才具平庸,但於賺錢以及維持權威上的本事卻是一等好手。這些年總督做下來,除了賺下好大的傢俬,就是在山西境內廣佈親信,讓山西境內文武,要麼愛他,要麼怕他,就是無人想要忤逆他。於代、晉二藩,也著意結交,祿米上也不為難,圖的就是不要有人說壞話。

嚴鴻道:“那些奏摺我也沒見過,不過聽家父和祖父說起,似乎都是科道言官為主,尤其以兵科給事中吳時來鬧的最歡騰。此輩似是徐階欲和我為難,但是已經被天家發配了。至於說山西地面的夾片聯名,倒是沒看到。”

實際上嚴鴻最先得知訊息,是錦衣衛楊大業給的訊息。但楊大業是錦衣自己人,陸炳讓賽哈出把訊息送給嚴鴻,也是信任嚴鴻。嚴鴻自知,無論如何,都不能把楊大業咬出來,那樣賣了同僚,今後誰還肯把關於嚴黨的訊息給自己?失了緹騎內部的照應,萬不可為。

楊順聽沒有本地官員上密摺夾片,心裡放下了一些。嚴鴻說得這話,和他自己瞭解的朝中情形,大致也差不離。這大明朝,自洪武之後就立下規矩,誰都能給皇帝上書。雖然一般老百姓沒這麼蛋疼,而且即使上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