輩,可以說是孝順。長輩奮力救晚輩呢,可以說是舔犢之情。可是楊順作為嚴嵩的養子,為了救比自己低一輩的嚴府長孫嚴鴻,居然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這種事情,要往陰險地方猜測,甚至完全可以說,這是嚴嵩控制他的黨羽,形成了類似君臣之間的一種關係。這樣一來,就把嚴嵩這個政治集團,給上升到了與皇權對抗的一種層次,對封建時代的皇帝而言,可謂是大忌中的大忌。自古之所以文武勾結容易被猜忌,就是擔心文武一體,打破皇帝對權力的壟斷分割。如今要是宣大總督居然對當朝首輔如同臣子對君主一般捨生盡忠,那嚴嵩莫非是要造反麼?

陸炳聽黃錦這麼說,臉色微微一變,待要插話,嚴鴻先正色道:“黃老先生錯了。楊叔父之所以血戰殉身,不是為了救我這個不成器的孫兒,而是為了救天家派的欽差。想我嚴鴻不過是二十一歲的紈絝,官職雖是四品僉事加從五品少卿,又如何入得了宣大總督的法眼?若是單以叔侄之情誼,楊軍門他只需要要遣一偏將救援即可。便是衝我爺爺和爹爹的面上,他務必要救下我這個不成器的侄兒,那也自當運籌帷幄,求穩而進。楊叔父之所以親率標營在前奮戰,那是為了天家賜給的王命旗牌,為了大明天子所派欽差的威儀!老神仙也知道,我大明邊軍雖然兇悍,但比起韃子來說,終究欠缺一股殺氣。一萬對一萬,多半野戰是難以取勝,這也無須諱言。楊軍門之所以衝鋒在前,就是要用他自己這一股熱血,激勵邊軍士氣,好於韃子亡命死拼。同樣,那馬芳為何親率二千騎兵,與五千韃子騎兵血戰竟日?那俞大猷為何率二千車營,出城和數千韃虜騎兵野戰?那麻祿為何身負重傷,還強行躺在車上,指揮所部趕往馬蓮堡救援?這都是因為聖天子在位,眾家文武懷有報恩敢死之心,所以才捨生忘死,奮力與韃子廝殺。我楊叔父不幸中毒箭,固然是國家損失,然而在他自己,想必為了天家而血染沙場,也自覺無愧朝廷大員之節烈!只是這卻成了小子的罪過,回去後爺爺已經把我痛罵了一頓,所以老神仙便要對我嚴加責罰,我也是甘之如飴。”

嘉靖皇帝被嚴鴻這一番拐彎馬匹,拍得捻鬚帶笑,合不攏嘴:“好好,宣大將士無愧國朝精兵,這般勇猛,那楊順倒也不愧為大明朝的總督,沒有給老夫丟臉。不過小子,老夫怎麼聽說,那楊順在宣大任上,手腳有些不乾淨啊?這事兒,你查了沒有?”

嚴鴻點頭道:“老神仙明見萬里,我那楊順叔父,若說他是個兩袖清風的賢臣,那是欺君罔上,一派胡言。實不相瞞,就小子所知,我家楊叔父在邊庭這數年,前後貪墨銀子不下十數萬。有時軍中犒賞被他截下,有時連軍餉軍糧都被他來個火耗、淋尖踢斛。他還包庇私商,從中抽取油水。若是單以律法論,實應當罷官下獄。”他這裡輕輕一句,已經把楊順貪汙置辦的財產數額,下降了好幾倍。嘴裡說得聲色俱厲,其實暗中已經在放水了。

嘉靖皇帝臉上籠上一層嚴霜:“既然是這樣一個人,你家嚴嵩又如何把他收為義子,還委以宣大重任?”

第七百三十四章 龍心所繫

嚴鴻磕頭道:“老神仙恕小子之罪,小子才敢說。”

嘉靖皇帝道:“老夫先前便說了,今日這裡沒有君臣,只有朱老伯、陸老弟、黃老兄和你這嚴家小子。但說無妨。”

嚴鴻點頭道:“是,小子斗膽以為,我大明的官,只怕十有九個貪,剩下那個不是不想貪,是無權可貪。小子所知不貪的官,只有一個,便是那海瑞海筆架,可此人雖然有才有德,行事卻甚是荒悖,自己在縣衙門吃糠咽菜,還把全縣衙役都榨取得面有菜色,小子做不來這樣的人。因此,看一個官好不好,首先看他有沒有能耐,能不能治理地方,為皇上辦事,給國庫和萬歲爺的內庫掙銀子。廉潔當然也要看,若是貪贓枉法,弄得治下民不聊生,甚至逼得老百姓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