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走險,盜賊橫行,那自然該殺。但一般的,卻不必過於求全責備。楊順督軍在宣大數年,貪墨軍餉軍糧,私縱商人都是有的,但好歹帶著官兵,與韃子打了好幾仗,雖然死傷軍馬不少,並未丟失多少土地,基本每次都把韃子打回去了。他麾下的官兵,對楊宣大也有各種不滿,但韃子打來,照樣為萬歲爺血戰到底。楊軍門的標營,平素裡有些橫行不法的事,小子也查的清楚。但這些驕兵悍卒,最後跟著楊軍門在馬蓮堡北面,都與韃子拼死了,為大明天家流盡最後一滴血。因此小子斗膽以為,有此血戰戰績在,對其生前的種種不法,也不必追究太嚴,這樣也好讓將士安心為天家賣命。”

彼時官場強調德先與才,做官的一定要高唱道德文章。雖然其實大家蛇鼠一窩,天下烏鴉一般黑,卻也要慷慨激昂說些為官清廉的話。嚴鴻這番言辭,可稱是驚世駭俗。但在嘉靖皇帝聽來。倒是新鮮。他已經把言官大臣們強調的以德治國聽得耳朵起了老繭,倒覺得嚴鴻這番話頗有道理。

黃錦又插口道:“就我所知,楊順在宣大撈的錢可不在少數,豈止十萬?其中很多送到了嚴府。不知這事可是有的?”

嚴鴻坦然點頭道:“黃老先生說得是。楊順每年都給我爺爺、爹爹送了錢財。他是我爺爺的義子,是我爹爹的義弟,自然不敢缺了禮數。便是給小子我也常有禮物。不過楊順撈的錢還不止用於此。如今我京城文官眾多,哪一處不需要打點?便是那鐵骨錚錚唇舌如槍的言官先生們,少不得也要送些潤筆,請他們口下留情,不要罵得太狠。此外,宣大府宗親貴胄多,楊順叔父既為朱家臣,與這些王爺、將軍、中尉們往來。難道還意思讓貴人們破費?再說太祖爺傳下法令,宗室們雖然每年有祿米,但近些年多以鈔代糧,尤其是中尉們,很多生活也艱難的。楊順叔父既為宣大總督。當然要常常與宗室們應酬一二,這其中少不得送些禮物,也讓太祖爺的後裔多吃些好的。所以我說,楊順撈的錢雖多,不是花在他一人身上的。”

嘉靖皇帝對楊順在宣大的貪腐,早有耳聞,也不是什麼新聞了。這些當官的。有哪個正能做到兩袖清風?所以對黃錦的話,他原本就是當耳邊風的。不過嚴鴻提到宗親生活艱難,卻觸動了嘉靖皇帝另一根心絃。那楊順的清濁問題頓時被拋棄到了九霄雲外。嘉靖皇帝當即問道:“說來,這山西一省的宗室,生活得如何?你小子卻與老夫分說分說。”

嚴鴻道:“是。小子奉了老神仙的旨意,去了山西。與諸多王爺、將軍、中尉攀談。對於宗親的情況,雖則是管中窺豹,卻也知曉了一二。咱大明朝的宗室,按太祖爺制定規範,共分八等。以小子看來。其中親王、郡王等,那是人上之人,富貴盡享。其餘鎮國將軍、輔國將軍、奉國將軍等,雖然敵不過親王、郡王的富豪,但也不失優裕生活。而鎮國中尉、輔國中尉、奉國中尉中,則有生活清貧者。尤其是奉國中尉,祿米既是最少,子孫又毫無封爵,甚至有不敷衣食的。”說罷,又將那日奉國朱廷奎對他哭訴的事情,以及自己後來調查的一些情況,添油加醋給嘉靖皇帝說了一遍。

嘉靖皇帝聽得自家的親戚,太祖爺的子孫居然落到這樣一步田地,鼻子一酸,顫聲道:“想不到龍子鳳孫,竟然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