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自從相許一生的愛妻過世後就已經萌生死志,皆念在一雙兒女尚且年幼,方才硬撐著熬過了後面三年,期間一直在想方設法為兒子鋪平道路,最後無可奈何,把原定下來的女婿人選收為了義子,存了讓他日後多幫襯林家一脈的意思。

林璐也有心好好讀書哄爹孃開心,尤其到了賈敏和林如海病重彌留之際,這樣的心就更加熱切了,他不是不難過,可是有些東西命中註定如此,木頭不開竅就是不開竅。

林琳斜眼掃著他:“現在看不會有用處,以後自然會有大用,暫時說不清楚,以後事態明朗了我們再討論也不遲。”

他難得一下子說了這麼一通話,況且一天下來身心俱疲,頭腦一片昏沉,因此趕人道:“我要睡覺了,到你自己床上躺著去。”

“你明天真的不跟海蘭察見一面?”林璐猶自賊心不死,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在他看來,這個認親自然是越早越好。

“傻子,先不說他們這一個月來到底查出了多少事情,就算把來龍去脈都弄清楚了,若真存了相認的意思,他自己不來,難道倒讓一個不相干的人約我出去?”林琳對認親的前景根本不看好,林璐對階級差別一直看得很淡,林琳卻很清楚這裡面的門道,許多事情不是想當然那樣簡單的。

林璐整個人往床上一倒,滾了半圈貼著牆根躺下,笑嘻嘻道:“沒準人家只是存了先相看相看你的心思,再考慮要不要認下來呢,海蘭察求了我好久,千叮萬囑明天千萬把你帶過去,恐怕不是他一個人要見你吧?”

這人粘皮糖一樣賴著不走了,林琳皺了皺眉,乾脆一脫外衣,在床鋪靠外一側躺下了,閉著眼睛道:“也罷了,我跟著你走一趟就是。”

“和尚,”林璐翻了半個身子,把小腿搭在他膝蓋上,眯著眼睛小聲道,“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親爹是誰?”

“海蘭察是頭等侍衛,能指使動他,你說我親爹是誰?”林琳有點火大,他不願意一而再再而三拿出證據證明自己不是一個連最起碼聯想能力都沒有的傻子,林璐從小到大一直在蔑視他的智商。

“那你為什麼一點都不驚訝——就算不驚訝,有個皇帝老子做親爹,再怎麼說也該高興吧?換了是我,早就欣喜若狂了。”林璐的黑眼睛即使在黑暗中已然灼灼發亮,他直勾勾盯著林琳在月光下顯得柔和了不少的輪廓,眼中含著一種難以言明的睿智通透。

“我從來都不去追究堂堂揚州巡鹽御史家的大公子是怎樣懂得開門撬鎖的下三濫把戲的。”林琳輕聲提醒他,彼此尊重對方的小秘密是他們合作的最基本前提。

林璐一撇嘴巴,不忘為自己正名:“什麼叫作‘下三濫把戲’啊?兵法堂堂正正正中有奇,盜術卑鄙下流奇中有正,我一點不覺得我懂得的東西就比你懂得的東西低賤到哪裡去了。”

林琳輕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這是他們人生觀和價值觀的衝突,林璐篤定“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是至理名言,他認為人人平等,絕無高低貴賤之分,林琳則是叢林法則的絕對擁護者,有本事的人山珍海味,沒本事的人吃糠咽菜,人天生就有三六九等。

林璐自顧自把床腳堆放著的被子舒展開,往自己身上一蓋,想了想又覺得不妥,勉強掀起來一個角,問道:“和尚,你蓋被子不?”

“算了吧,你都蓋了。”潔癖症患者林琳皺了皺眉,一口拒絕。

妹的,這是嫌他髒呢。林璐呲了呲牙,剛剛還看這小子比較順眼呢,沒成想還是這副臭德行。

他賭氣一團身子,用被子把自己嚴嚴實實裹了起來,不蓋就不蓋,寒冬臘月衝完涼水澡不蓋被子睡覺,天底下就你武功好,哼,凍得反正不是他!

☆、12陰私

林琳第二天一睜眼,就聽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