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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股味兒的發源地。鎮上的幾個男人用腿踢開烏克那間破茅屋。在一天夜裡,藉著藍綠色的月光,把他的屍體倒栽蔥似的丟進了汙水河。 事情就這樣簡單地平息了,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亂流鎮繼續著麻木無爭的日子,依然是什麼事情也不能引起人們的注意和好奇。在這個小鎮,沒有人感到過新鮮和乏味。 紙片兒被這一經歷糟蹋得很厲害。最初,她還能邊睡邊幹事情,到後來有一陣她完全陷入幻覺的虛空中,四肢僵硬,眼神和脖頸不能轉彎,甚至不能站立和走動。外祖父先是請來了巫師,這位巫師看也不看紙片兒,閉著眼冥想了半天,然後在距離紙片兒八丈遠的地方盤腿而坐,哼哼唧唧又打嗝又放屁,還打了差不多五十個噴嚏,折騰一晚上,紙片兒沒一點動靜。最後,外祖父還是請來了那位幾年前曾判斷紙片兒是由於懶惰和明顯的憂鬱症才不肯講話的老大夫。他給紙片兒灌了很多紅紅綠綠的藥片,又在她的肢體上像敲小鼓似的按摩了三天三夜。最後,她終於長長地幹叫了一聲,然後像打擺子似的抖了好幾天,慢慢恢復了肌體的活動能力。    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紙片兒(5)
後來,紙片兒常常像一具抽乾了血肉的魂靈的軀殼,腳底下打著晃兒,鑽進那片幽深寧靜的原始野林,那些深厚的腐爛葉子、荒涼的藤蘿以及林子裡那種古怪的清香,全都提示著一種溫情的回憶。她躲在那棵樹冠很大的刺楸樹陰影裡,神情木訥地坐上大半天,沉浸在由孤獨而產生的衝動裡,一直到墨藍的天空悄悄點亮了星星。 到後來,這件事簡直成了她的生理需要。她每次從林子裡出來都彷彿死過一次,面色蒼白,還透著一種灰綠,看上去和眼白一個顏色。然而,她的滯呆的憂傷彷彿消淡了一些。她在林子裡邊經歷了一場死亡的幸福,她需要這種死亡。然後,她可以寧靜地度過好幾天的踏實日子,一直到下一次的孤獨襲來,她便全身哆嗦著鑽進這片原始野林。 冬天來到鎮上。這年冬天發生一件事,頭一次讓鎮上的人們感到震驚。那是在一個普普通通的颳了一場沒有方向的夜風之後。 十二月份的一個黎明,鎮上起早的人忽然發現天與地換了個兒,以往清澈的天空變成冷重的鉛灰色;大地覆蓋了一層梨樹花似的鬆軟潔白的東西,像一片片連線的白雲。一些棉絮狀的團團從空中灑落下來。在這個南方的水鄉小鎮,下這麼大的雪是幾輩子罕見的奇事。人們隔著玻璃窗,跪在床頭向外邊張望。一些人真的以為天地換了個兒,於是拼命倒立以適應新的世界。這一天,鎮子裡一片闃靜,沒有一家動煙火。人們小心翼翼開啟半扇門,試著伸出一隻腳在雪地上踩一下,然後又退回到屋裡去。 這一天之所以讓鎮子上的人能夠產生震驚,以至於幾年之後人們一想起這一天還會臉呈土色,不單單是因為下雪,就在這一天夜裡發生了一件讓鎮上所有的人感到生命遭到威脅的事。 那一天深夜,大雪悄悄降臨之後,汙水河裡一陣翻騰,幾百只水耗子反常地爬上河岸,它們像一片片在水上漂浮的樹皮,呼啦啦向鎮子東部進軍。那隻黃褐色長著小狗一般肩寬體大的水耗子王走在最前邊。它們是來報幾代冤仇的。 紙片兒家木屋前用竹子圍攏成的圓環形籬笆,被東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