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起的繚繚煙霧。

劉弗陵也是怔怔出神。他兩三歲時,太子和父皇的關係已經十分緊張,到太子死後,父皇越發陰沉,幾乎從沒有聽到父皇的笑聲。此時聽於安道來,劉弗陵只覺陌生。

雲歌牽著四月和紅衣的手,向殿外行去:“我帶你們去別的宮殿轉轉。”

四月和紅衣頻頻回頭看劉賀,劉賀沒什麼表情,她們只能被雲歌半拖半哄地帶出了宮殿。於安也安靜退到了殿外,掩上了殿門。

劉弗陵起身走了幾步,站在了半開的杏花前:“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多少年前?”

“五年前,皇上十六歲時,臣在甘泉宮第一次得見聖顏。”那一年,他失去了二弟,他永不可能忘記。

劉弗陵微笑:“我卻記得是十七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你,當時你正躲在這株杏樹上偷吃杏子。”

劉賀驚訝地思索,猛地從席上跳起:“你……你是那個叫我‘哥哥’,問我要杏子吃的小孩?”

劉弗陵微笑:“十七年沒見,你竟然還把我當做迷路的少爺公子。我卻已經知道你是劉賀,你輸了。”

劉賀呆呆望著劉弗陵,一臉不可思議。

當年衛太子剛死,先皇已近七十,嫡位仍虛懸,所有皇子都如熱鍋上的螞蟻,急不可耐。其中自然也包括他的父王——昌邑哀王劉髓。先皇壽辰,詔了所有皇子進京賀壽,各位皇子也紛紛帶了最中意的兒子。因為彼此都知道,皇位不僅僅是傳給皇子,將來還是傳給皇孫。如果有武帝中意的皇孫,自己的希望自會更大。他並不是父王最中意的孩子,可他是皇爺爺最愛的孫子,也是母親唯一的孩子,所以不管父王樂意不樂意,他都會隨父王同赴長安。

在母親的千囑咐、萬叮嚀中,他上了馳往長安的馬車。

雖然母親對他極好,父王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很少,可在他心中,他卻更親近父王。父王雖然十分風流多情,還有一點點權欲,但並不是強求的人。若太子不死,父王也是懶得動心,他會很願意守著昌邑,四處偷偷尋訪著美女過日子。可母親卻不一樣,母親對權欲的渴望讓他害怕,母親的冷酷也讓他害怕。他知道母親將和父親睡過覺的侍女活活杖斃,也知道其他妃子生的弟弟死的疑點多多,他甚至能感覺出父王笑容下對母親的畏懼厭惡。

從昌邑到長安,要走不少路。漫漫旅途,父親對他不算親近。父親的旅途有美人相伴,並不孤單,可他的旅途很寂寞,所以他有很多時間思考母親的話,思考父親的話,思考母親的性格,思考父親的性格,思考他若做了太子,他的世界會如何。

當馬車到長安時,他作了個決定,他不可以讓母親得到皇位。是的,他不能讓母親得到皇位。如果這個皇位是父親的,他很願意當太子,可是這個皇位怎麼可能是父親的?呂后的“豐功偉績”是每個劉氏子孫都熟讀了的。竇太后為了專權,當年差點殺死皇爺爺的故事,他也聽先生講過的。他可不想像惠帝劉盈,年紀輕輕就被母親呂后的殘忍給鬱悶死了。他也不覺得自己會幸運如皇爺爺,有個陳阿嬌可以幫著他一次又一次化險為夷。皇爺爺可是七歲就用“金屋藏嬌”把陳氏一族騙得給自己效死命,他今年已經十一,卻沒看到有哪個強大的外戚可以依靠。所以,母親還是把她的“雄才大略”留在昌邑國施展、施展就可以了。他到時候再鬱悶,也有限。父王,也可以多活幾年。

既然他作了決定,那麼他所有的行為都是拼了命地和母親的叮囑反著來。誦書,其餘皇孫誦四書五經,他背淫詩豔賦。武藝,其餘皇孫騎馬、射箭、扛鼎,虎虎生威,他卻舞著一柄秀氣的越女劍,把花拳秀腿當風流倜儻。父王鬱悶,他更鬱悶。他也是少年兒郎,怎麼可能沒有爭強好勝的心?又怎麼可能願意讓別人嘲笑他?他也想一劍舞罷,滿堂喝彩,也想看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