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未彎下身去,就叫慕容氏扶起,她衝何瑾笑得和藹親切,慕容氏乃書香門第出身,卻不是個只會吟詩作對的嬌小姐,何瑾喪母在國公府裡帶著的幾年裡,慕容氏待她如親生閨女一般,悉心照料,何瑾對她這舅母甚是依賴。

陸氏在世時常因各種緣由叫何瑾委曲求全,正是慕容氏教會了何瑾“人敬我一尺,勿忘還人一丈”的道理,何瑾敬重慕容氏比之親母陸氏更甚。

何瑾瞧著慕容氏,深深喚道:“舅母。”話罷,何瑾眼眶不覺又紅了一圈。

“傻姑娘,哭什?想家了就回來,若是叫人欺負了,就欺負回去了再回來。”慕容氏牽著何瑾的手笑意暖人。

瞧著妻子侄女,陸彥也不覺打趣,“如若需要,就將榮軒捎上,這小不點可本事了,幾日前才將慕容府上的小少爺打得求饒呢。”陸彥此時雖瞧似在說笑,但幾日前他可因此將陸榮軒好生責罰了一頓,沒少叫陸榮軒吃苦頭。

陸榮軒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傲氣地揮著拳頭,嚷嚷道:“姐姐帶上我,榮軒一定給姐姐出氣。”

陸韻之瞧著一家子和樂融融,心中欣慰,兩鬢白髮給他帶來了滄桑也讓他得到了兒孫繞膝之福樂。

屋外雨水漸小,北風呼嘯,屋內笑聲陣陣,暖如春日。

城東一處館子裡,說書的拍案色變,只道故事的花兒又紅了一回,結局敗落的王府大院又回到了昔日的氣派模樣,朱門大戶,九曲迴廊,廳殿樓閣崢嶸軒峻,茶客來去,故事待續。

瓦上積雪垂落,紀羲禾負手站在院內。

屋簷上水珠滾落折射出靜幽幽的白光,枝椏上的積雪壓完了樹枝,落地後發出輕悶的響聲。

紀羲禾的院子裡也有一顆臘梅,雖沒有竇夫人梅園裡的那樣芳香四溢,卻也值得一賞。

鳥兒噌的一下從枝頭飛走,飛出了高瓦紅牆。

幽香盈袖,紀羲禾撫過一瓣冬梅,略略失神,眼中道不出的落寞,俄而,紀羲禾眼底浮上一抹霧色,他指尖稍一使勁嬌嫩的花兒便連著花托一起跌落在了雪中,留下一道及淺的印痕。

前世他最恨的人不是棄他而去,用他的性命換了皇后之位的何婉,更不是表面純良背後機關算盡的司空覲,他最恨是何瑾,還有,他自己。

寂靜的院子裡突然來了客人,一雙穿著繡花錦鞋的小腳踏在雪上,發出輕微的嘎吱聲,緩慢走近而後再離紀羲禾半米處煞住了腳。

紀羲禾餘光輕瞥來人卻是未有回首。

丞相府有兩子兩女,此時來的正是相國府嫡出的三小姐,紀韻瑤。

女子著著水紅衫,蔥白裙,外披內絮絲綿的直領綿衣,對外一副孤高傲氣的相國府三小姐,到了紀羲禾這卻是冰雪消融,眉目含情,頗有委屈。

“你可還在惱我?”紀韻瑤主動示好是鮮少有的,就算此時她想衝進那人的懷中,抱住他,但她的驕傲不允許她那樣不顧矜持。

紀羲禾似未聽見女子示弱的聲音,沒瞧見她期許的眼神一般,伸手勾起一朵含苞欲放的臘梅,放在鼻前輕嗅,展顏笑開。

紀韻瑤著急解釋,雙眼泛紅,言語中帶著不經意的嬌柔,“那白玉簪子一瞧就是女子配物,我一時氣惱才將那東西丟進了水裡,我真心不知那是元德皇后的遺物。。。。。。”說著紀韻瑤咬唇垂首,模樣楚楚可憐,那小嘴兒咬得水潤通紅,若是給誰瞧見這冰雪融化後的春景都不免心頭髮顫,直想將這美人兒揉進骨子裡。

紀羲禾卻是對如此佳人視若不見,他正一心合計著該怎樣用這淨雪臘梅煮酒泡茶。

日前紀羲禾失足落水正是為了找回紀韻瑤丟進池塘的玉簪,當時瞧著紀羲禾焦急的神色紀韻瑤心中更是妒火燃燃,留紀羲禾一人浸在冰水裡尋了許久,自個兒去了將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