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銀子,好大的手筆。

許薇姝冷笑,多好笑,寶琴還說,等到孝期過去,要揀些寶石,加上金子,給她打幾套頭面,再把二嬸送的那些頭面重新拿去炸一炸,正好當嫁妝。

她是誰?

千年世家,禮樂書香的許家嫡長女,她從小到大首飾上如果讓別人碰過,哪怕雕刻的再精細,工匠修復的手藝再高,她也嫌惡心,就是她的大丫頭,也不會佩戴舊物。

何況,還是金銀等俗物打造的首飾。

現在,父母皆亡,叔父成了許家的當家人,她的未婚夫也莫名其妙就丟了。

她怎能容忍從前必須仰視她的那些人,用同情憐憫的目光注視她。

父母死去才兩個多月,她還在熱孝裡,那些人,包括坐在龍椅上的那一個,再加上叔叔、嬸嬸兩個血脈親人,就堂而皇之地告訴她,她青梅竹馬的愛人君卓,再也不屬於她。

她又能怎樣,陛下說,她的未婚夫不是君卓,是,也只能不是了。

誰讓當年父親疼她,不肯早早訂下,誰讓現如今當家做主的是她的叔父,誰讓她再驕傲,也只是個女兒身?

以前父母俱在的許薇姝,在皇帝面前,也得低頭,何況是如今?

少女認命了。

她不再現身人前,由著嬸嬸磋磨,甚至老老實實地嫁給了她最討厭的一個男人,君卓的弟弟,一個君家庶出的孩子,日子每一天都像在地獄裡煎熬。

在這個‘家’裡,她就像一個可有可無的裝飾品,獨自幽居深宅,眼睜睜看著她曾經為之驕傲的國公府,樹倒猢猻散,她應該幸災樂禍的,可她卻笑不出來。

唯有眼淚千行,流也流不盡。

好像連尋死的勇氣都沒有,她要是尋死,豈不是說,這近二十年的光陰是白熬下去的,要是死的話,還不如死在她最美好的年月,她的少年時光。

捱了不知道多久,度日如年之下,她甚至連時間觀念都快消失了,終於,她的生命走到盡頭,再向前走一步,就是解脫,永遠的解脫,可是她恨,恨好人沒有好下場,惡人自在逍遙,恨這老天不公!

“思緒真是亂七八糟的。”

許薇姝伸手一揮,眼前的黑暗在她碰觸的一瞬間,逐漸消失無蹤,睜開眼,她完全不受影響,可一轉頭,卻發現剛才中招的不只是自己——周圍所有進香的居士,有的哭,有的笑,有的面孔猙獰,顯然都神志不清。

連寶琴都開始不對勁,木愣愣連動也不會動,許薇姝嚇了一跳,要不是她不是真正的原主,神魂凝練,剛才就是以旁觀者的身份看了點兒原主的記憶,恐怕這會兒同樣清醒不了。

第六十三章 勉力

整個白雲觀一團亂。

許薇姝一抬頭,正好看到后土娘娘坐像前的一根小兒臂粗的長香,大概是剛剛開始燃燒,只燒了一點兒。

隱約有一股草木的清香,趕緊走過去把蠟燭給吹熄了,燭火一滅,偏殿裡的氣氛頓時好轉了些許。

沒過片刻,所有人都暈暈乎乎倒在地上。

一群道士法師,還有外面守著的,不少客人身旁跟的下人們,老的少的一鬨而入,都傻了眼,許薇姝不著痕跡地按了按寶琴身上的穴道,她一下子清醒過來。

“別出聲!”

許薇姝目光一轉,拉著自家丫頭也趴在一旁做昏倒狀。

白雲觀的人行動還算迅速果決,沒一會兒,所有昏倒的,迷糊的客人都被送到知客齋,請來觀內懂醫術的道士來看診。

也許是迷藥消失,香客也有幾個迷迷糊糊地清醒了片刻,可沒說幾句話,轉眼又臉色發青,脈息也變得似有若無,十分危險。

只是這些道士的醫術,實在有限的很,看了半天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