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一刻鐘交卷。翁、洪兩位都不走了,低頭構思。我也想了一會,很快便有了。一會高心夔說時間到了,交卷。問翁,他說沒想出,問洪,洪搖頭。問我,我答:萬里孤雲一回首,留此身以事父事君。」

楊度擊掌道:「用『萬里孤雲一回首』,對『八年九子四登科』,真是妙對。不知曾侍郎的下聯是怎麼寫的。」

「高心夔大笑道,王壬秋你是不是早聽到人說了,為何與曾侍郎的一字不差呢?我說,我怎麼會知道曾侍郎的下聯呢,這隻能是英雄所見略同罷了。實話對你們說吧,論命運,我沒有曾侍郎的好,論才學,我卻並不比曾侍郎差。洪昌燕說,你吹牛!我再出一個,你對給我看。我說,你隨便出吧!他想了想,大概一時想不出太刁鑽的來難我了,便指著高心夔說,你給他的名字補個上聯。我略微想了一下,高聲叫,矮腳虎。眾人聽了哈哈大笑。」

楊度也大笑起來說:「再妙不過了。」

王闓運也很自得地咧嘴大笑,笑過後說:「皙子,你看看天道公平不公平!就是這兩個連『八年九子四登科』,都不能很快對出的人,結果一個點狀元,一個點探花。所以以後的會試我也不經意了。有一科,我乾脆給房師開了一個玩笑,在場上洋洋灑灑地作了一篇萬言大賦,弄得十八房房師個個張口結舌,不知如何處理為好。」

一個蚊子突破重圍,盯上了王闓運的臉,他用蒲扇朝臉上打了一下,繼續說:「好了,不扯遠了,言歸正傳。那科下第後我寓居法源寺讀書,一面託人打聽尋個館,總得賺點錢才行,自古以來長安米貴,白居大不易呀!高心夔告訴我,說肅中堂聘我到他府上做西席,俸金為每月三十兩。三十兩,你曉得在當時是個什麼價嗎?」

楊度搖搖頭,他那時還未出生,如何知道?

王闓運抽了兩口煙後,自己作了回答:「那時京師一般的西席月俸在六至八兩之間,肅中堂開的四五倍的價。早就聽說肅順的器局開闊,果然名不虛傳。我高高興興地去了。肅府的學生只有兩個,一個是三姨太生的,一個是五姨太生的。論天資,都只能算中等,所以我這個西席容易做,於是經常有空給他代擬奏章。有次有篇奏摺大受文宗讚賞。從那以後,肅順對我更器重了,常常和我商量國家大事。肅順時常感嘆國家弊病甚多,人才匱缺,力勸文宗重用漢人,大膽革故立新。我於此看出肅順非庸人,極想促成他做成幾樁大事,我自己也可借他之力略展一點治理天下的抱負。」

「先生想促成他辦幾件什麼事呢?」楊度想這正是老師的真才實學之處,故格外用心傾聽。

「第一件大事,便是保全左文襄。你是湘軍的後裔,應該知道樊燮與左文襄當年打官司的事。」

「這事我聽伯父說過,當年若沒有先生和郭侍郎的主意,左文襄那時就沒命了。」

「是這樣的。這件事我就不說了。再一個就是勸他整飭吏治,這就有後來的戶部寶鈔案。」

這件事楊度也從伯父那裡略聽到一二,肅順因此事得罪人太多,才陷於孤立。不過,他的伯父並不知道此事是王闓運出的點子。

「還有一件絕密的事,我今天告訴你,但你決不能說出去。你若不慎捅了出去,我這條老命就沒有了。」

「什麼事這樣嚴重?」楊度肅然挺直了腰。

「文宗與其弟恭王素來不和。那時,文宗的病一天天沉重起來。有一天,肅順哭喪著臉對我說,皇上看來活不久了,萬一龍馭上賓,局勢將會出現大變動。我看得出,他是在為自己今後的處境擔憂。他因剛愎自用,在朝中所樹之敵甚多,全憑著文宗這座靠山才藉以立住腳跟,萬一靠山真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