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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顧低頭往出走,沒有留意和一個正在往校園裡走的人撞在了一起。我抬頭一看,有些眼熟,他看到我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你這是要逃學嗎?”他提前開口了。“你是……馬炎曈?”我很艱難地想出了他的名字。還不到一個月,過去的人和事似乎都離我很遠了。他點了點頭。我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繼續往出走,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我聽見他低沉的嗓音裡傳來一陣冷笑:“值得嗎?你現在還認識自己嗎?”我沒有停下腳步,可是他的話一字不差地飄進了我的耳朵裡。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等我停住腳步,轉回身來的時候,炎瞳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
像所有逃課的學生一樣,我們只是想離開學校,可是我們並不知道,離開後該去哪裡。所以我只能像死了主人的狗那樣,本能地守在主人生前的家。
媽媽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閣樓裡做幾何題,她無奈地看著我說:“以後別戴了,你知不知道馬老師為你費了多少心?你這樣任性,讓馬老師怎麼和學校裡的領導還有其他老師們交代?真是奇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孩子啊!”
何苦又提到馬俊峰?良久,我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下午,我被媽媽押送回了學校,教導主任當著馬俊峰和媽媽的面,看似和顏悅色、語重心長地講了一堆替學生著想的大道理,終於放我回去上課了。馬俊峰掃了我的高領毛衣一眼,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當著教導主任的面讓我放學後留下。我知道,馬俊峰心知肚明,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摘下項鍊。而他所謂的放學後留下,我也再熟悉不過,不過就是在他辦公室裡做一會兒題。我的轉變令馬俊峰束手無策,而他也只能束手無策地繼續保護我,像是對一樣東西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已經容不得放棄。
清晨青藍色的光剛剛打到了我的眼皮上,我便如釋重負地睜開了眼睛,我穿好衣服、下了床,身體帶著夜以繼日特有的沉重和腐臭。有時候,就是在那漫長的像黑洞一般的夜晚,我會覺得我的睡眠是具有獨立意志的個體,它自由自在地去外面闖蕩,而我只是一個不具有生命體的軀殼。
我愛上了洗涼水澡,剛開始覺得冷得刺骨,令人戰慄,可是一旦適應了水溫,就會覺得涼津津的,連骨頭都乾淨了,像是一股清泉流進了身體裡,心也跟著清澈起來。只有這樣才能洗淨我身上不得休息的細胞散發出的衰老氣味。一晚上不睡和好好地睡了一夜,身上的氣味是大不相同的。
洗完澡,我會從冰箱裡拿出鮮牛奶,從前,我很少喝牛奶,但是現在那些清淡的蔬菜汁和果汁,已經不能滿足我。我的心不知道丟在了哪裡,胸口處空空蕩蕩的,需要填補,冰牛奶成了我的最愛。我只要嘗一口,就能知道,這牛奶鮮不鮮,已經放置了幾天。如果超過了一天,我會毫不猶豫地扔掉。媽媽說,我的潔癖和古怪越發嚴重了。也許,牛奶中的絡氨酸讓我產生了幸福的錯覺,哪怕是非常小的。
我不再愛看以前看的書,除了做題就是一遍遍地看波德萊爾的《惡之花》或是蘭波的《地獄一季》。
如果你問我,我的“病”是不是好了?雖然現在的我失眠兼更加的沉默少語,但是時間會抹平一切。時間,既是人們的庇護所,也是無情的流沙。
可是,我反倒想要問你一個問題,到底哪一個更加堅固?是這由碳水化合物構成的血肉之軀還是記憶?對不起,我要承認,我並不把軒朗當成自己頭腦中製造的一個幻象、一個妄想,他深深地根植在我的心裡,活在我的想念中,所以,我把他當成記憶。
也許,你要尷尬地一笑,眼神顯得有些躲閃或者不經意間露出了同情,因為你覺得我的病情有增無減。可是,我要說,我並非像個瘋子那樣,認為軒朗真的存在過,我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