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開了個玩笑,以一個人的孤單的姿態長大。所以他外表驕傲內心柔軟,然而當你覺得自己看清了他的軟弱的時候卻發現,更深處的地方,他很強大。兩年前他看著心愛的人重傷離開,他痛哭,而後扭頭撲入壺心門下狠練自己就等著重回帝都的那一天。兩年後他最不堪的身世被揭開,他心如死灰,然而事隔一夜就能站在這裡再次狠練自己追求一個浴火重生。朱雀想,真是好強的生命力。上天狠狠地踩他,碾他,但他卻一直都能站起來,撲撲灰繼續走下去。甚至,以一種審視的目光走下去。

季華鳶走過來坐在他身邊,動手抹著自己臉上頭上的水,把頭髮裡吸的水分嘩啦啦地擠出來。季華鳶一抬眼,看朱雀正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過分嚴肅的表情在他的臉上反而有些滑稽。季華鳶一下子就樂了:”又怎麼了?”

朱雀瞧著季華鳶沒心沒肺的笑,不知為何心頭火起,胡亂搖了搖頭,咬牙道:”誰讓你休息了?”

季華鳶一愣:”你讓我上來的啊。”

朱雀一把推在他肩膀上:”五十里山路,去給我跑!”

季華鳶莫名其妙地上路了,朱雀用輕功領先他一段,不一會就消失,又過一會又折回來,抱著一塊大石頭直接砸進季華鳶手裡:”拿著!”

季華鳶咬著牙接住,他掂了掂,約莫十來斤,不算沉。季華鳶在心裡暗笑,百里都跑過,這五十里路就想跑廢他嗎?

但是真的跑了一段後,季華鳶就不這麼猖了。冷,真冷,山風一吹渾身透骨寒吶!冷不說,腿腳在江水裡泡的冰涼痠軟,硌在山路上,腳底的筋都一跳一跳地擰。朱雀在前邊有一段沒一段地帶著路,淨挑難走的地方帶季華鳶繞,季華鳶跑慢了他也不催。季華鳶沒一會就感到頭暈,太陽穴一跳一跳的,臉上慢慢熱了起來。

這老師太狠了,直接就給他練病了。季華鳶咬著牙,卻硬是不肯吭一聲。他努力調整呼吸,不再去想別的,專注在腳下坷坷垃垃的碎石上。

心沉下來,路就好走很多。季華鳶跟著朱雀跑了能有一半的路程,然後慢了下來,但每一步都很穩。朱雀漸漸地也不再用輕功投機取巧,而是在季華鳶邊上靠前一步領跑。

這個學生很有意思,跑的時間長了,氣息反而低穩下來。朱雀勾著嘴角想,除了偶爾會抽風以外,還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學生。

大約跑了四十里山路的時候,朱雀叫了停。季華鳶慢慢停下來調整呼吸,這個時候不敢說話,只是用目光徵詢地看著朱雀。朱雀不像他小心翼翼,狠狠粗喘了幾口,然後笑道:“今天就這樣了,收拾收拾,咱打道回府。”

季華鳶大驚,張口問道:“為什麼?”

朱雀攤開手一笑,轉身當先往回走去,對跟上來的季華鳶道:“其實呢,你的功夫——至少是這方面的功夫,是絕對不輸給墨哥的。而且你年輕一些,更佔優勢。只是你的心太亂了,想得多,就失了控制。做你這個位置的,最怕的就是心不靜。”

“那我……”季華鳶還是有些急。朱雀停下來,轉身對他笑:“別心急,也不必感到慌。咱倆都是玩輕功的好手了吧,我對你的估計,差不了。”

季華鳶低著頭:“可我,還是不知道要怎麼把自己縮排角落裡、怎麼把呼吸放輕到連翟墨都感受不到。更何況,他本來就知道我會在屋子裡。”

朱雀笑著揉了揉季華鳶的腦袋,手感意料之外的好,他想著左右王爺也不在,乾脆大著膽子又狠狠地揉了幾下,然後大笑著收手,給了季華鳶肩膀不輕不重的一拳:”翟墨不是刻意難為你。他知道你在房間裡,但他會用自己進門的第一直覺給你一個公正的評判,你有什麼擔心的。“朱雀說著,在季華鳶前面翻了兩個跟頭,回頭笑道:“更何況,你對自己,也太沒信心了。你怎麼知道,自己的表現不會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