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第4/5頁)
章節報錯
是,這種寂寞會死去的,而換之而來的不再是無緣無故的難過了。
雨聲越來越綿密,絲絲落落的,我想出去。
我終於冒雨走了出去,有些涼,雨細如絲,拂面落下,竟然像淚水。那是久違的感覺。
等你發現自己很久很久沒有一個人黯然流淚了,我想告訴你,你已經不再是少年了,長大了,這似乎是一件可惜的事情。你會忽然間發現,我已經失去了歌樓之上、紅燭之下眉目如煙的年華,最後一次無端難過的時候,怕已經是身在別處。
如果到了壯年會是什麼心境呢?
蔣捷生當宋、元易代之際,約為宋度宗鹹淳十年(1274)進士。四年後,宋朝就亡了。他年青時曾貴為一介公子,大概和所有的風流多情子一樣,定是翩翩一騎的白衫兒,歌樓酒館,歌酒留香,深情款款的紅袖兒為他魂牽夢縈,到頭來也還逃脫不了好夢無痕。
少年的心依然老去。今生今世,有許多寶貴的東西我們註定要失去。
和時間相比,所有的人都是不幸的,和歷史相比,所有的人都是渺小的,因為我們只能是客人,客人!沒有人能真正地把握自己的命運。你能選擇的只是眼前的一條毫無特點的小路。
宋亡後蔣捷為保持氣節,隱居竹山不仕。那隻能是咀嚼年華萎縮的時光,戰亂流離,江闊雲低,雨聲已經籠罩詩人的整個世界。
“悲歡離合總無情”,經歷世事紛紜的詩人回味一生,感慨萬端。他已沒有晏歐的瀟灑閒適,沒有秦柳的優遊快意,沒有東坡的豪邁曠達。時光飛逝,他曾道“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一翦梅·舟過吳江》);憂離傷亂,他曾道“此際愁更別。雁落影,西窗愁月”(《秋夜雨·秋夜》);經歷風雨飄搖,意蘊層層沉積,終在暮年“淒涼一片秋聲”《聲聲慢·秋聲》的心境中凝結為小令詞:《虞美人·聽雨》。
細雨溼流年(2)
這首詞言簡意深,不僅以其貯存的豐厚的人生意蘊而耐人咀嚼,更因其獨到高妙的藝術表現而卓立詞壇。
聽雨……這是一動人的詞語。這更是一個動人的動作。也是一個耐人尋味的情趣。
人還是原來的人,耳朵也還是原來的耳朵,那雨聲也還是原來的雨聲,只是聽雨的心不同了。
想來自古的文人墨客都聽過雨,大約也都產生過這樣的聯想,雨聲如泣,滴在自己的心上!而今夜我一個人在曠野裡驀然佇立或獨行,而現在正值深夜,一個少年把自己連在這無邊無際的瀟瀟夜雨中怕也是一種寂寞的風景,只是沒有人能欣賞到而已。我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其實這句話多少有點矯情,這天底下,有幾個年輕人不是多愁善感的,他只是不說而已。
誰沒有一個不眠的夜晚呢?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一個影子站在你的心頭,扯那根細細的絲,時光過得真快,我們真的很無力,我們什麼都留不住。在這個夜晚,你忽然看見自己,和你對視。盈盈的雙眸裡,流露出來的是久違的溫暖。你是不是不自覺地流了淚呢?
等我回來,家人睡得正熟,我卻是溼淋淋的了。剛才醞釀出來的一點愁緒,一進屋,就都散了,真是可笑的心事。夜晚出遊,其實對自己以往歲月的尋找,或者是對自己人生不得已的一次小小的祭奠。
我記得東坡和張懷民夜遊承天寺,也算是僧廬吧,只是他們不是聽雨,而是夜遊。那一夜是冬天,老歷十月的時候,看他那時月色,我就又想到了秋夜,可惜今日始明白,不在時值,唯在人心情趣,雖是冬月歲寒之際,仍然有遊夜人見“月色入戶,念無與為樂者……懷民亦未寢,相與步於中庭。”
那是人心最為明澈的一刻。沒有鐘聲,沒有烏啼,沒有霜落,只有月明如水。風過無影,沒入松林。
東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