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狐狸眼狹之下的眉目便沉的更深,縱使我刻意用心去瞧,也未能從中獲取什麼,只好留心捉取他行舉,期盼他會有什麼不小心傾瀉出的心緒來。

譬如此刻,他手腕雖掙,卻是沒怎麼用力,想來心中已是有了動搖。他既是有所動搖,那麼主動權或多或少地已是偏向了與我。

勾唇鬆開他的手,我撐在案几之上抵住下顎悠然輕道,“你可以考慮,畢竟,要你對付解浮生,只怕也是一件令你為難之事。”

他收手縮排王袍著身的長袖之中,低頭沉默片刻,抬眸之時已是決心凜然,冷冽隨之而來,“我殺不瞭解浮生,也想不到你會如此快地變了模樣,但是,卻並沒有出我意料之外。”

“哦?”我心頭生緊,於他不清不楚的言語之中有了些不安,面上猶是不願退縮地淡然笑道,“是麼?那我該是如何模樣?”

他肩胛微晃,似是知曉自己說錯了話,袍袖之下已是輕微顫動,大抵所藏之手早已攥個死緊地去剋制波動而來的情緒。

我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於糾纏,廖生無趣地自他袖面撇開視線,冷淡道,“且不管我是個怎般模樣,你殺不了他,那你我之間便再無可以說話的條件,自此兩不相干也好。只盼你,不論我是不是阿寧,且由得我自顧生死,莫要再來煩我。說實話,我對解浮生是恨,對你,卻也是如他一般地討厭。”

“阿寧!”

他大概是沒有想到我會決絕至斯,驚言之中欲言而止地嚥了回去,好似怕我為他難以自禁叫錯名諱之舉生了氣,懊惱轉口道,“我……”

“我姓子,名折夏,莫要叫錯了人。”

我自是生了氣,漠然瞥他一眼,放下手肘撐著案几邊緣起身,不想為他一把攥住衣襟,自下而上地痛楚仰面看我。

“我知你不全然是阿寧,但總有一日你會明白,你也是她。我應下你條件,不僅僅是為了你的全心全意,更是為了我對你的全心全意,不論你是如何模樣,於我心中,你都是她!”

許是他眸中太過痛楚,又許是他情真言切,讓人想起玄武腹中他來救我之時,也曾有過歡喜心念。

揪心揪骨的感覺真是讓人不舒服啊……

乞巧那夜的月華再度清亮灑來,那一抹想要拂去他蕭索哀涼的心念愔如溪流蜿蜒,我淌在其中,甚至忘了自己也曾本存過欺他之心。

是不是,我也有了什麼不該有的心念,才會許出如此可恥的交易?

他有什麼好……又生的那般醜……還是說,我早已將自己擱在了阿寧的位置上,鳩佔鵲巢地想要貪妄他一場傾心的惦念?

俯視而下,我心思難解地紛亂作想,眼瞧他在我良久的不反應之中失去了支撐垂頭,便是心疼到底了。

這就是命。

我也認了命。

不無哀涼地嘆下認命的挫敗,我道,“應了麼,可你不是也說殺不了他,莫不是你也痴狂了什麼心念,與他一般皆不過是騙騙我而已?”

大抵是因被我瞧過軟弱之面,他敏捷地站起的身形,高我一頭的壓迫出無形氣勢,凜冽地俯視□□道,“我雖殺不了他,但卻可以困住他,至少,可以讓他少些作惡事。”

在知曉自己的心念之後,我像是被抽離了最後的驕傲秉持,懶懶地沒了心氣,聞他此言,心念還是動了一動。

我尋思了一下,自顧往榻裡那邊走著,不可置否道,“這樣麼,也算不得太差。不過你且記得,即便有朝一日我真成了阿寧,可經歷過這些事後我也終究不再是她。我子折夏再是卑微如蟻,也不願沒了自己成為她人的附庸存在。你有你的堅持,我有我的自持,於你我之間的平等對持之中,或可有個輸贏。”

言語之爭,或許已是我能留存自己的最後方式了,冷然勾唇,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