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有人狠勁地推了我一把,眼睛一黑,就啥子都不曉得了。”

“幸好沒把臉跟你衝了,”四奶看著她笑笑,“你啥時候弄了杆槍,我咋不曉得?”。

“跟你們說了,你們還睡得著磕睡?”林秀青笑了笑,“師傅教過的,不得。要是衝了,那不嚇死一堆人?哎,龍門子那個黑影……”

“不曉得是啥子,等我們聽到槍聲點起燈出去找的時候,啥都沒得,只看到地上一點一點的血,從龍門子出去,朝回水沱去的,”汪崇禮興奮地說。

“我看了哈,那槍兇哦,柱頭上壁頭上門上,到處都是鐵砂子。都打進青棡門板裡頭去了,”四奶說。

林秀青從床上起來,甩了甩手,踢了踢腳,沒有哪兒痛。她端起燈說:“我去看看。”四奶和崇禮跟著也出了房門,一起到龍門去。還在廳壩裡,林秀青就看見龍門裡有許多閃閃發亮的東西,象星星,又象亮火蟲,貼在那裡一動不動。她端著燈湊近了一看,呀,還真是,那鐵砂子都鑽到青棡門裡去了。要是打在人身上,那……她暗暗地笑了起來。

她又看了看地下,從龍門裡面的壓簷石,到龍門門坎,再到門外的石梯,石梯下的卵石路上,就象殺雞殺跑了那樣,一路上都滴著點點的血,滴了好長一段路。

她讓崇禮回去睡了,叫四奶點燈照著她,打來一盆水,把地上的路上的石頭上的血跡一一清洗幹靜,才回去睡下。

“那東西到底是啥子?是人還是野狗?”躺在床上,林秀青想,“那肯定不是野狗。狗咋會把門閂挑得開?如果是人,那又是哪個呢?”她心中突然一動,“莫非是……肯定是他了。背時!哼哼,你娃娃就沒想到哇,老子悄悄眯眯地買了杆砂槍。哼,那就是專門買來對付你娃娃的,你看,這不……?哈哈。”

第二天早晨,林秀青拿起那把砍刀,背了個背篼,出了龍門。她想到外面去轉轉,聽聽人們對昨天晚上那一聲槍響都說些啥子。她一邊慢慢地走,一邊豎起耳朵聽著,可從老磨坊到關子門,連人都沒得一個。

她一個人沿著大路慢慢地走著,腦殼裡頭不停地翻出曾五那二不掛五,流裡流氣,動腳動手的模樣來。走著走著,她噗嗤一聲笑了。她腦殼頭出現了曾五臉上身上腳杆上到處都是鐵砂子,渾身血肉模糊的樣子來。

“哎,么妹,你咋這麼早啊?昨天晚上哪兒打槍,你聽到沒有?”本族兩個嫂嫂從後面趕上來,看到她就問道。

“沒有啊,哪兒打槍啊?”林秀青裝作不知。

她們正說著,後面有一群人趕上來了。只聽有人說:“你們曉得不,龍鳳溪的那個曾五昨天晚上遭了。”

“咋的?”

“你們聽到炮響沒嘛?”

“好象是響過。炮響咋的?”

“他龜兒心口闆闆和肚皮上遭了好多鐵砂砂哦,有一顆還不偏不依,端端直直打在那玩意兒上。半夜三更一個人跑到汪太醫那裡去,掏了好半天,才跟他掏出來。”

“嘻嘻,安逸,這盤看他拿啥子來騷,哈哈哈哈……”

“他到底整啥子嘛?”

“偷唄,偷錢偷東西偷人……”

“不是說他只搶錢物不搶人的嘛,咋的?”

“哪個曉得咋的?只有他自己曉得!”

林秀青聽著他們的問答,心裡有一股強烈的暗暗的高興。“背時,活該!”她罵道。要是你龜兒子再來,老子在裡面裝一根釘子,直接就把你的腦殼打穿!

人們還在一邊走一邊猜測著:他到底幹了啥子?他是在哪裡遭的?是哪個那麼狠心就真真地打了他一槍?到底有啥子深仇大恨,用得著使槍打?

看著眼前的這一撥人,一個個胡里胡塗雲裡霧裡,費盡腦筋猜個你死我活,除了曉得曾五遭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