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府邸撐了起來,將惶惶不安的下人們和雜亂無章的諸事都理順了。可即便如此,慧安心中也知道關府要散了……對此她心中百般滋味,以前一心盼著另立府邸,如今許是經歷了共同的傷痛,共有了一個仇恨之人,倒是生出悲涼和難過來。

這日一早,慧安如同往常一樣和關元鶴一道去福德院瞧過定國夫人,回來一起用了早膳,剛回內室便聽外頭響起方嬤嬤的聲音,“爺,少奶奶,夫人來了。”

慧安聞言不覺一愣,關元鶴卻已起了身,道:“我去書房。”

言罷竟是就向外而去,慧安見他如此也未吭聲,只他剛到外屋,崔氏便進了門,見關元鶴瞧都不瞧她一眼便要出房,她似欲言,腳步也挪了一下,關元鶴卻抬眸冷眼掃了她一眼,崔氏只覺那一眼極冷,猶如利鋒刺骨,登時身子一縮,關元鶴卻已邁步而出。

慧安見崔氏面色發白,卻也未曾出言寬慰,對崔氏她雖無恨,卻也著實熱情不起來。崔氏似也不指望慧安能如何,自行坐了,瞧向慧安似鼓了鼓勇氣才開口道:“以前的事,我受奸人矇蔽和你多有誤會,今兒來此一是瞧瞧你,再來也是示個意,希望你能瞧在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這麼久的份上對以前的事不要見怪。”

慧安聞言只笑了下,道:“你我各有立場,我年輕氣盛,也多有不敬的地方,那能只怨您,也請您不要見怪才好。”

崔氏聽慧安這般說,見慧安的眸子中雖是沒有親切之意,卻也澄清一片,不覺一笑。她此來卻也不是特意冰釋前嫌的,也未曾指望發生了這麼許多事還能和慧安親近,故而便直說出了這次來的目的,“老爺纏綿病榻多日,連做夢都喊著三爺的名字,自昨夜起臉色越發的不好,連水都喂不進去,我擔心……不管是多深的仇恨,畢竟老爺是三爺的生身之父,若是老爺真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要三爺抱憾終身,再落得個大不孝的名聲於他的前程也有礙,你若真為三爺著想,便勸勸他,去祥瑞院瞧瞧老爺吧,哪怕只站在院子裡和他說說話也成啊。”

慧安聞言見崔氏面上淨是擔憂和傷悲,眉眼間滿是疲憊,不覺心一糾,難道關白澤真……只是對關白澤關元鶴心中積了太多怨恨,慧安卻也無法輕易承諾崔氏,半晌才道: “我會告訴他的。”

崔氏聞言似有些失望,嘴巴動了動,最後終究是什麼也沒再說起了身,道:“如此就勞煩了,老爺身邊離不開人,我先回去了。”

慧安親自將崔氏送出了院子,瞧著崔氏遠去的背影,想著她的話慧安又禁不住嘆了一聲。

關白澤當年對南螢族長的所作所為,慧安並沒覺著有什麼不對,政治本就是一場又一場的騙局,波譎雲詭,爾虞我詐,若無關白澤騙得鳥赫族長進京,興許要死更多的百姓。而蓉姨娘卻也是可憐可嘆之人,恨只恨關白澤貪戀美色,認人不清,始亂終棄,負了顧舒雲,也累及了全家。

所以這慧安看來關白澤如今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心中對關白澤半分的同情都沒有,只是崔氏說的話終究不是沒有道理,此刻她卻也不得去勸勸關元鶴。

慧安轉身直往書房而去,關元鶴並未在外間,慧安繞過書架果見他躺在裡頭的羅漢床上,閉著眼睛,似是睡著了。

慧安輕步過去,在床邊坐下,細細地瞧著關元鶴,他的眉宇微蹙著,似凝著化不開的愁緒,這些日子以來定國夫人病重,她又因懷中孩子之事叫關元鶴操心不已。

這幾日每次夜半驚醒,都能迎上關元鶴幽深的目光,聽到他低喃的安慰,有時她甚至在想,他到底一夜合沒閤眼。那日她在內室走動間碰到了椅子驚呼了一聲,關元鶴在外室聽到竟是一個不小心將滾燙的茶水潑了一手,燙得手背都起了水泡,他卻也不顧,風一般地衝進了內室,聲音顫抖地扶著她,問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慧安如今眼前還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