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身世:“繼父剛開始還好,在工廠上班,挺努力的,母親那時候對未來充滿期待,給我報了培訓班,學吉他、聲樂,生活真的美好了幾年,可在我十七歲的時候,母親病重在床,繼父工作無力維持,我勉強把高中讀完,就沒再讀了。”

“很早就出來打工,什麼工作都做,網咖收銀,酒店服務生,甚至還去過工廠……”

劉悅然不說話,身子一翻壓戴羽身上,把她抱住。

戴羽:“差不多是在工廠那段時間,開始寫*文的,坑過幾個筆名,後來才安心下來,用心填坑,長年累月,才有了今天的千樹梨花。”

“發現這樣還好,也就離開了工廠,在外面租房,全職寫文,每個月拿出大半稿費,給母親看病。”

“那時候真的以為,母親病可以治好,滿心期待,不想卻是一個謊言……”

劉悅然有些慌亂,身子挨著戴羽,卻不知怎樣才能安慰對方,後者直挺挺的平躺在那裡,任她不知所措。

戴羽:“去年十月份,十月十四號,大半夜的時候母親打電話給我,說她不行了,得的是絕症,這是撐到最後一刻了,我當時很震驚,因為母親的病,從頭到尾,我都沒聽過絕症這個詞,第一次聽到,當時的感覺,真的,大腦一片空白……”

“母親在電話裡對我說,她很愛他,可惜不能再陪他了,現在他不在身邊,心裡寂寞的要死,恐怕真的要死,快死了……”

“她讓我裝作一切都不知道,替她陪著他,我,我……怎麼可能!”

戴羽身體在發顫,劉悅然乾脆整個人壓上去,自己有百來斤,應該不會很沉吧?

戴羽氣息穩定了些,卻是在講更沉重的事:“我終忍不住,跑去看我的母親,可到那裡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人就蜷縮在牆角,一動不動,睜著眼,我知道她死都不瞑目的。”

戴羽流下淚來,劉悅然臉貼著她的臉,自然能感覺得到,伸手為她擦拭,卻有些笨拙,胡亂擦了一把,最後放棄。

戴羽:“那時他不在她身邊,不知去了哪裡,沒有陪伴,只有靜靜死去,我心如死灰,離開了那裡,軟弱的連送行都做不到,因為這件事,我恨透了自己……”

劉悅然心顫,勉強鎮住,抬手揉戴羽的頭髮,也努力平復自己的心。

戴羽:“後來每個月,他還會來找我,就彷彿母親仍活著一樣,他要錢,我都會給,我甚至幻想著母親還活著,只要他還會上門要錢,母親就好好的,我不過是自我欺騙而已……”

戴羽:“然而這種狀態沒有維持多久,就在一月三號那天,晚上,所有的一切被戳破了,幻想,希望,麻木,隱痛,這些東西都變得刺目,我和他發生了爭執,大打出手,然後我就逃到了豔陽。”

“所以你那天見到的我,其實是個畏罪潛逃的小人,雖然他沒有直接死掉,但他後來的死,或多或少,都和我有些關係……”

“如果那天我滿足他,他一定不會死,然而我沒有,現在他死掉了,我,是個罪人無疑。”

劉悅然搖頭,卻不知怎麼出言安慰,甚至,她自己都還沒消化好。

戴羽一笑,輕輕和劉悅然擁抱,說:“這就是我,大神光環下罪惡醜陋的我,劉悅然,你真的想好要陪這樣的人一輩子了?”

劉悅然沉默,沒有急於答覆,而是在一點點接受。

我想好了麼?

不,我沒有。

請給我一點時間,好麼阿羽?

第22章

“我想想。”劉悅然這麼回答戴羽。

然後從對方身上下來,被蓋把自己蓋嚴實了,瞪著眼看天花板。

那裡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卻能讓人安靜下來,想很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