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夜風陡凜,一股血腥味鑽進鼻腔。

她驚叫聲梗在喉間,背心已被一隻巨掌抓住,猛地提高。

鬼!

竄進她腦海中的只有這個字!

眼前的男鬼有一頭灰亮灰亮的長髮,糾著利眉,兩眼竄小火,嚴厲得幾近刻薄的唇死抿著,稀光下,他臉上陰影交錯,那眼神顯得格外嚇人。

“搞什麼?!”男鬼掀動薄唇,目中銳氣似要噴溢位來。

是鬼?是人?她在那五指抓握下掙扎起來,小拳頭朝對方腹部亂揮。

她聽到粗魯的詛咒,兩腿才想朝他腳脛踢踹,增加殺傷力時,身後矮牆驀地傳出躁動,風裡不僅有血味,還有猛獸所散出的腥臊味。

她聽到連篇詛咒,罵聲雖低,但內容精彩萬分。

她猛地被丟到一旁,回眸瞧去,五、六條獸影已躍過牆頭。

他……他真是鬼吧?只有鬼才有那麼快的手腳……也不對,若是鬼,能有腿嗎?鬼是飄著走,不需要腿的,但他、他有腿的,不是鬼……

男人長腿連連疾踹,幾條狼般巨大的獵犬登時被踹破腦門,連吠都不給吠一聲,餘下一條氣勢陡弱,他在它張嘴欲叫時射出一顆隨地拾起的小石子,大狗喉頭被射穿,悶唔了聲,倒地不起。

“共有幾條?”他側過臉瞪人。

她嚇得張口不能言語,瞠圓眸子,連眼珠都在顫動。

然後,她模模糊糊聽到自個兒擠出的聲音——

“……九、九條……”她記得養在“天香院”狗舍裡的兇犬,確實是這個數。

她甫道出,男人即刻躍出小三合院,而她唯一意識到的是他那頭甩在身後的灰白髮絲,在夜中竟如縷縷流光。

跌坐在地,她聰明些就該趕緊另尋藏身之所,無奈兩腿很不爭氣地發軟。

她小手交握著,絞著指,似碰觸到什麼溼黏物,低眉怔怔打量,才發現指與手背上沾了血……不是她的,她手上沒見傷口的,只是適才胡亂揮揍,指節地方微微腫了……所以,是那人肚腹有傷,被她打得滲血嗎?

他不是鬼,那……會是好人嗎?

她胡思亂想,瞥見那幾條狗屍,心臟怦怦跳,忙又把眸光移開。

不過兩盞茶時間,一條影子翻牆而進,男人去而復返。

他瞧也不瞧她一眼,卻是撈起她投進院子裡的包袱,拎著就往屋內走。

“你……”她口乾舌燥,要他把包袱還來,一時間還真鼓不起勇氣。

兩掌撐地,狼狽地爬起來,她無路能走,無處可去,尚未釐清思緒,兩條腿已驅使她跟著男人進屋。

屋內昏暗,她摸索著,一直走一直走,來到一間點著小油燈的房。

厚布拼織而成的門簾垂到地上,她微掀一角,腳步略帶遲疑,小小身子遂擠在門邊,兩眼戒備地盯著房裡的男人。

後者正很過分地翻開她的包袱,啥也不瞧,卻眼發亮地翻出裡頭的一袋芝麻餅和炸米香,抓起餅,十分猴急地猛往嘴裡塞,唏哩呼嚕的,活像幾百年沒吃東西似的。

“想進來就進來,我不吃孩子。”他滿嘴食物,兩頰都塞鼓了,口齒不清地亂哼一句,以為那孩子聽不懂,下一刻倒是見她往桌邊靠,走進小油燈暈染開的朦朧光圈內。

他“很好心”地遞了塊芝麻餅給她。“再不吃就沒得吃——”話音忽而一頓,他目光陰鷙深沈,盯住浸在薄光中的那張臉。

方才在屋外的稀微夜月下乍然一見,只覺她受驚的眸子極亮,被他提住的身子輕得幾無重量,而此刻再見她,儘管油燈發出的火光弱得可憐,但已多少能照清她一張臉皮。

小女兒家的瓜子臉絕對不足他巴掌大。

她額前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