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4/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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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因為河流的滲透而非常潤溼。小草戳弄著他的鼻子,癢癢的。他聞著潮溼的泥土和沁人心脾的綠草。他沒有睡著,但雙眼耷拉下來,呼吸均勻而低沉。他繃了繃痠痛的肌肉,想到他們才走了很短的距離,旅途才剛起步。他早上看到的景象——一望無際的大地,沒有被人為破壞的草原像黃色的海洋——僅僅是無邊曠野的一角。他們離開斯莫基希爾河河邊的小徑,進入到科羅拉多地區以後,他期待看到另外一種奇特的風景。他的眼睛半睜半閉,似乎重新看到在波士頓家中的書本和雜誌上曾經看到過的漂亮版畫。但在眼前真正的草原面前,那些版畫上的細黑線條晃動起來,染上顏色,然後又消退了。多年前,當他第一次看到現在尋找的大地的風景畫時,有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現在他再也無法品味這種感覺了。在河邊等著的三個人誰也沒有說話,直到查理·霍格開始把牛隊牽到馬車前,給它們套上軛,準備重新開始下午的行程,沉默才被打破。
他們行走的小徑是由馬車車輪和馬蹄軋出來的一條光禿禿的泥路。有些地方,車轍很深,馬車不得不到高高的草叢裡行走,因為草地要比小徑平坦得多。安德魯斯問米勒他們為什麼一定要走小徑,米勒解釋說草尖不停地刺戳牛蹄和牛關節,會讓它們腳疼。馬就不一樣了,即便馬走得很快,因為它們的蹄子舉得高,所以沒有多少危險。
有一次他們碰到一條寬寬的泥路,和他們走的小徑交叉在一起。那條道路被碾軋得很緊,但路的表面佈滿麻麻點點有規則的凹痕,很是奇怪。道路從河邊延伸出來,一直到眼睛望不到的地方,漸漸融合在草原裡。在他們的另一邊,道路通向河流,到河邊的時候,道路變寬,這裡幾乎沒有什麼灌木。
“是野牛,”米勒說,“這是它們飲水的地方。它們到這兒來——”他指著草原說道,“是沿著一條直線,到河邊的時候四散開來,不知為什麼。我見到過一個一千頭的牛群在這樣的轍痕裡排成隊,一個挨一個地等著飲水。”
那天一路上他們再也沒有看到野牛任何的跡象,但米勒說他們正在進入野牛的國度。太陽照得西天發白,高溫阻擋著他們前進的步伐。他們的馬低著頭,東倒西歪地行走在平坦的草地上,光滑的皮毛因汗水而閃閃發光;牛隊在馬車前艱難緩慢地走著,呼吸沉重而吃力。安德魯斯拉下帽子遮住臉,低著頭。他只能看到捲曲的黑色馬鬃,深棕色的馬鞍前角,以及底下一顛一簸移動的黃色大地。他汗流浹背,大腿和屁股由於馬鞍的摩擦陣陣刺痛。他不得不變換坐姿,直到變換坐姿也無濟於事。然後他把馬拴在馬車和後擋板上,爬上馬車的彈簧座位,坐在查理·霍格旁邊。但座位上的硬木頭還是讓他疼痛難忍,比坐在馬鞍上有過之而無不及,牛蹄掀起的灰塵嗆得他受不了,眼睛火辣辣的;馬車左右搖晃,他不得不在狹窄的木板上坐得直挺挺的。查理·霍格一直沒跟他說話,他說了幾句之後,就下車了,重新上了馬鞍,繼續變換自己的坐姿。這天下午餘下的時間裡,他帶著這種要麻木不麻木的疼痛,一直往前騎著。
當太陽降落到廣闊的地平線以外,映紅了天空和大地的時候,馬和牛抬起頭,走得快了一些。米勒一整天都走在隊伍的前面。他轉過身,對查理·霍格大叫道:“抽鞭,加速!它們受得了,現在天不那麼熱了。在宿營之前,我們還要再走五英里路。”
從今天清晨以來,查理·霍格的鞭子第一次啪啪炸雷般響起,蓋住了馬車吱吱嘎嘎和牛蹄嘚嘚的聲音。騎馬的人抖動韁繩,催馬快走,有時候快走變成了嗒嗒作響的小跑。
日落以後,黑暗很快降臨,一群人還在繼續趕路。月亮在他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