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滿地的野牛屍體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默唸的數字在腦子裡分散開來,像在池子裡不停地打轉,他數不下去了。米勒和安德魯斯穿行在死去的牛中間。有些野牛倒下去的時候靠得很近,它們的屍體碰在了一起。有一頭牛倒下的時候巨大的頭顱壓在另一頭牛的側身。他們走近的時候,那頭牛似乎看著他們,茫然閃亮的黑眼睛凝視著。他們經過的時候,又越過他們看著遠處。晴空無雲,他們走在柔軟厚實的草地上,熱辣辣的太陽照在他們身上,高溫使得死牛的屍體散發出野外發黴的腥臭味。草長得很高,他們穿的靴子在草上弄出柔和的沙沙聲,使得四周更加寂靜。安德魯斯頭上隱隱的跳動開始減退。在聞夠了嗆人的彈藥味後,野牛屍體強烈的氣味聞起來好受多了。他把空水桶套在肩膀較舒服的位置上,然後挺直腰桿,大步跟在米勒後面。

施奈德等在一長排野牛屍體的盡頭。他坐在一頭大野牛隆起的側身上,腳夠不到地面。在他身後,他們的馬在安靜地吃著草,馬韁繩鬆鬆地扣在一起,拖在馬後面。

“有多少頭?”施奈德滿臉不悅地問道。

“一百三十五頭。”米勒說。

施奈德沮喪地點點頭,“和我猜的差不多。”他從野牛身上滑下來,撿起放在野牛屍體旁裝剝皮刀具的匣子。“最好還是動手吧,”他對安德魯斯說,“我們有一個漫長的下午和一晚上時間來幹活。”他問米勒:“你來幫忙嗎?”

米勒好長時間沒有回答。他手臂下垂,肩膀耷拉,一臉茫然表情;他的嘴巴微張,腦袋轉過來轉過去,看著野牛屍橫遍地,山谷場地似乎變小了。

“什麼?”他失神地問道。

“你來幫忙嗎?”

米勒把手舉到胸前,伸開手掌。他的右手食指紅腫,向裡朝手掌彎曲。他慢慢伸直食指。左掌上有一條細長的水皰,從食指根部一直延伸到手腕附近的掌底,呈灰白色,和周圍煙塵燻黑的面板形成了鮮明對比。米勒站直身子,握起手,笑了笑。

“我們開始吧。”他說道。

施奈德招呼安德魯斯:“帶上你的刀具,跟我來。”

安德魯斯跟著他到了一頭小牛面前。兩個人在小牛前跪下身子。

“你看著我是怎麼做的。”施奈德說。

他挑了一把長的弧形刀,緊緊握在右手。左手把野牛頸項周圍的厚毛領子向後推。然後用右手在牛皮上劃了一道狹長的口子,迅速把刀子從喉嚨推到肚皮,刺啦一聲,牛皮整齊地裂開了。他拿出一把鈍一些的刀子,旋陰囊帶,然後從兜住睪丸的囊袋和松塌的陰莖處一直切到牛身體。他把酸蘋果大小的睪丸從陰囊帶裡切除下來,拋向一邊,接著把剩下的幾英寸牛皮切到肛門口。

“我總是把睪丸留著,”他說道,“它們吃起來極棒,並且會讓你精力旺盛。只要不是老野牛的睪丸就行,否則只好扔掉。”

施奈德換了一把刀,旋牛脖子。他從牛肚子開裂的地方開始,把野牛巨大的頭顱抬起來,放在膝蓋上,這樣他就可以完全繞著牛喉嚨切。然後他又旋兩隻腳踝,沿著兩條腿的內側一直往下切,直到第一次切開的肚皮。他把每個腳踝的皮鬆開來,這樣他可以在牛皮上找到一個抓手,接著他掀起牛腿上的皮,直到牛皮皺巴巴地耷拉在牛身的一側。隨後他又把牛皮放回到每條腿上。然後他把牛背上隆肉的皮鬆開,直到可以一把抓住牛皮。他把這塊松皮系在從鞍囊裡拿出的一根細繩上,然後跳上馬鞍,讓馬倒退著走。馬倒退的時候,牛皮從牛身上剝了下來,脫落的時候,野牛身上巨大的肌肉不住地抖動和拉扯。

“這就是全部過程。”施奈德說著從馬上跳了下來。他把繩子從牛皮上解下來。“然後你把牛皮平鋪在地上晾乾。有毛的一面朝上,這樣就不會幹得太快。”

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