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群奔跑過來。

除了耳邊風輕輕的呼嘯聲,什麼聲音也沒有聽見。寒風吹得耳朵生疼。一層薄霧從山上飄下來,山谷南面一帶顯得很柔和;原來靜靜懸在南山頂上的一小片雲朵現在擴散開來,飄到沒有通路的山谷盡頭的上方,雲的下方呈灰土色,在雲層上方,陽光照射的白色蒸汽在強風的吹動下盤旋纏繞,這股強風在山谷這邊是感覺不到的。

一陣隆隆巨響震撼大地,安德魯斯的馬驚得連忙後退,兩隻耳朵在頭顱兩側水平放下。安德魯斯掃視了一下南山上方的天空,以為自己剛才聽到了雷聲,但地下的隆隆聲持續不斷。就在正前方不遠的地方揚起了一陣輕輕的塵霧,剛起來就被風吹散了。突然一群牛從陰影中衝出來,衝到還沐浴在陽光中的山谷地帶。它們奔跑奇快,但不是正對著他來的,而是快速左轉右拐,好像在躲閃突然出現在面前的看不見的障礙物。它們左拐右轉的樣子,似乎三四十頭野牛就像一頭動物,一心一意、步調一致——沒有一頭牛掉隊,或者轉到和大隊牛群相反的方向。

片刻間安德魯斯呆坐在馬上一動不動,不由得想要轉身逃離洶湧而來的野牛群。這股力量來勢兇猛、意志堅定。他無法相信夾在臂下的小型步槍的幾聲槍響會被野牛群聽到或者感覺到。他無法相信這群野牛會掉轉方向。他在馬上扭動身體,轉動了一下僵直的脖子,好看到米勒。米勒靜靜地坐在那裡看著他。過了一會兒,米勒指著牛群喊叫起來,但聲音被野牛越來越響的奔跑聲淹沒了。他用手和手臂比畫著,好像是在向牛群扔石頭。

安德魯斯腳後跟一磕馬肚子,馬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停下來,後退著蹲了下去。在絕望和恐懼之中,安德魯斯腳後跟又使勁兒踹了一腳上下起伏的馬肚子,並且用槍托擊打馬顫抖的臀部。馬向前躥去,幾乎把他摔下來。馬瘋狂地跑了一陣,甩著頭,想掙脫安德魯斯拉得過緊的馬嚼子;接著由於馬的掙扎,馬嚼子拉得不那麼緊了,不那麼疼了,馬安定下來,輕鬆地朝牛群跑去。風吹打著安德魯斯的面龐,颳得他的眼睛直流淚。頃刻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走向哪裡。

接著,他的視線恢復了。牛群就在不足三百碼以外的地方,飄忽不定,左彎右拐,但是是衝著他來的。他拉馬停了下來,把槍甩到肩膀上,槍托靠在臉上冷冰冰的。他朝狂奔的牛群中間打了一槍;在隆隆的牛蹄聲中,他幾乎沒有聽到自己的槍響。他又打了一槍。一頭牛跌跌撞撞,然後倒了下去,但其他的牛繞過倒下的野牛,像湍急的河水一樣從倒下的牛身邊飛瀉而來。他打了一槍又一槍。突然,牛群轉向他的左邊,穿過山谷,朝米勒奔去。安德魯斯腳後跟磕了一下馬肚子,一邊跟著飛奔的牛群跑去,一邊朝狂奔的牛群射擊。牛群漸漸地掉轉方向,最後速度慢了下來,朝剛才來的方向往回奔。

安德魯斯拉住馬,停了下來。他喘著氣,看著前面奔跑的牛群,聽著牛蹄咚咚的喧囂聲漸漸遠去。緊接著剛才的聲音,另一陣相似的聲音隱隱傳來。他朝山谷那邊望去。另一群野牛,比剛才那群小些,飛快地穿過平地朝施奈德奔去。安德魯斯看著施奈德朝牛群開槍射擊,並且跟著牛群一起轉向,然後把它們趕了回去。

三個人一共擋回了牛群的六次衝擊。最後當再也沒有奔跑的牛蹄聲打破沉寂,並且等了幾分鐘後,也沒有出現期待中的另一次野牛衝擊時,米勒招呼另外兩個人把馬騎到他這邊的山谷中間來。

安德魯斯和施奈德悄悄地朝米勒騎去。他們讓馬自己走,這樣如果野牛再一次發起衝擊,他們就可以聽到動靜。米勒朝山谷遠處望去,眯著眼睛看著野牛剛才奔跑的方向。

“我們終於擊潰它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