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孫月蓉先道:“好了好了,當家的醒了。”

嚴鴻揉揉眼睛,伸出雙手,讓孫月蓉、張青硯拉他起來。此刻他頭腦中一片渾噩,只覺得稀裡糊塗,方才所經歷的恍如夢境。口中喃喃道:“我暈倒多久了?晚娘呢?”此話說出,卻發現方才隱隱記得籠罩身心的那股巨大的悲痛感,卻已經消散得多,只留下淡淡哀傷。

張青硯道:“相公,你方才跳起來,亂嚷嚷什麼留下晚娘,把我帶走,嚇煞奴家了。還好無事。你暈倒也不過一頓飯功夫的事。”

孫月蓉介面道:“我看啊,是你一片真情感動了上蒼,晚娘姐姐也緩過氣來了!”

“哦。”嚴鴻彷彿也記起自己剛才的離奇舉動,支撐著身子看看,李時珍坐在晚娘身側,面色也放緩了許多。

嚴鴻道:“李先生,晚娘怎樣了?”

李時珍捻鬚道:“恭喜小相公,賀喜小相公,夫人從鬼門關拉回來了!現在額頭已經沒那麼燙,以我看來,這次多半無礙了。”果然熬到後半夜,晚娘出了一身大汗,體溫也漸漸降下去。嚴鴻心裡一塊石頭總算落地。

到了次日,晚娘緩緩醒來,見相公滿眼血絲坐在床邊,與自己十指緊扣,心中無比甜蜜。嚴鴻道;“晚娘,你醒了。怎麼樣,渴不渴,餓不餓?我吩咐人去給你準備點吃的。”

晚娘雙淚如珠滾落,緊緊抓住嚴鴻的手道:“相公,過去是妾身不好,辜負了相公。今後,妾身什麼都聽相公的。”

嚴鴻忙道:“晚娘,你且好好休息,日後之事,日後再說。”

李時珍此刻又端了一碗固元培本的清平之藥來,墜兒扶晚娘喝下,又餵了小半碗參湯,晚娘重病體虛,便又倒臥床上。嚴鴻也起身來,在屋裡走動走動,恢復精神。

這一番晚娘得救,嚴鴻心中輕快了許多。只是恍惚之間,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眼前景物還是那一番景物,自己現在的感覺,卻隱隱有些不同。彷彿腦子裡少了點什麼又彷彿多了些什麼。

猛然之間,嚴鴻又發現,自己記憶深處多了好些事情,倒似這一夜功夫,想起來陳年往事一般。再一琢磨,嚴鴻打了個激靈:

莫非,自己過去半天一夜裡,這如癲似狂的模樣,卻是靈魂深處那正牌死鬼鬧的?難怪聽到晚娘要走時,這般莫名的哀痛。難怪晚娘受傷時,竟然急的要給李時珍下跪。難怪晚娘命懸一線時,渾身百骸的絕望情緒,完全和自個平素對晚娘的態度扯不上關係!

方才自己仰天大叫什麼“晚娘留下,把我帶走”,看來是那正牌死鬼的魂魄所為。難道就因為這個,真把晚娘給搶回來了?又莫非,從此這正牌死鬼的魂魄煙消雲散,徹底放棄了對這肉身的牽扯爭奪?

若真如此,那原本那正牌死鬼嚴鴻,儘管鬧得惡名昭著,但對晚娘卻是真的感情。附體嚴鴻念及此,也不禁唏噓,暗中禱祝道:“死鬼啊死鬼,你安心去吧,晚娘我替你疼著。”

嚴鴻正自胡思亂想,卻聽輕輕一聲咳嗽,張青硯來到身後,小聲道:“相公,晚娘姐姐從鬼門關回來,可喜可賀。眼下倒是個機會,把相公的麻煩解決了。”

嚴鴻愕然道:“什麼麻煩?”

張青硯掩口道:“相公,你不是要娶陸大小姐,又怕休妻和離,皆於晚娘姐姐面上不好看?如今晚娘姐姐既然已經被那勾結白蓮教的李天照所殺害。你的正妻不幸亡故,喪妻再娶,這可沒有話說了吧?至於說另娶之後,再去尋個女子。無論養在外宅。還是娶進宅子來,卻也不犯大明律法吧?”

嚴鴻恍然大悟。原來張青硯的計策是要晚娘詐死,趁機揭過這一樁公案去。如此一算,倒也兩全其美,而且晚娘還可以再換個身份重新跟自己。只是這樣一來。終究委屈了這位正妻。想到此,又不禁略有躊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