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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點吧?”杜留熱情地勸說著。

許芳芳退開杜留的手,“吃?——這已經是最後的食物了。要吃,大家一起吃。要餓,大家一起餓,我不能吃。”

“不吃會餓死的。”

“餓死了也不能吃——畢竟,大家仍以我們為頭兒。陳星的那段詭辯,對我的啟發是很大的。真正的領導人,應該吃苦在前,享受在後。杜留,過去的我們,已經夠自私了。可是現在,已經到了最困難的時候,我們不能……真的!我們不能!”

黑暗中,許芳芳的聲音很靜,卻很堅決。杜留輕輕地嘆息著,握住了她的一隻手。“芳。不錯。這是最後的食物了。是最後的希望了。按照道理,我們應該和他們平分。分為十八份。”

許芳芳道:“十一份就夠了。仝蓉、李軍、丁大大,先後死亡。陳星叛離,黃紫蘭、韋依依、安瑩瑩脫離。所以,只要十一份就夠了。”

“你錯了。芳。這是十八人的食物,至少,也須分成十五份。不錯。是有四個已經脫離了我們的群體,但這之內也應有他們的應得。如果一定要分,就必須分給他們。我們無權審判任何人,更無權剝奪任何人的所得。但現在,卻只需要分為兩份。你一份,我一份。”

許芳芳生氣了:“你為什麼不獨吞?!”

“你把我看得也太……”杜留的聲音裡稍嫌不悅,卻終於沒有說完,他停了片刻,嚴肅地說:“芳,你想過沒有?我們能餓多久?這一點的食品夠誰吃?我們又能被困多久?如果大家都在,的確是該分,但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如果我們寧肯餓死也不吃,又能說明什麼?”

“芳。不是我自私,而是要讓你明白:在這個世界裡,總有那麼的一些人,只知受恩而不知回報,只知譴責別人而從不反思自己對錯。在外人,在兇狠面前,他們會拋開一切,只求安全,只求生存;在自己人、在仁愛面前,他們卻得寸進尺,慾望永不滿足,總以為這是應當的、那是應當的,卻從不去考慮一下:這世上,本就誰也不欠誰。”

“做,是一種愛;不做,亦絕非無情。”

“我們,本來就十分的自私,本來就不夠團結,本來就沒有捨身忘我的高尚情操。所以,任何事,都要適可而止。矮亦如此。過分的愛,只會是一種傷害。而現在,我們是在一種絕境之內。越是絕境,就越能證明一個人的本性之真實。偉大的只有一個人。但這個人卻已經死了。而當這唯一偉大的、相對偉大的人死了後呢?又有誰會記得她?耶穌是因替人受過而被定於十字架上的,這才成為了不朽的神靈。我們呢?”

“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是生還是死,誰也不知道是否還會有明天。但你我都盡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們也曾經精誠團結過,可是,當我們無法顧全大多數人的性命時,也就只能顧一個算一個了。”

“他們有水。有水的時候,是可以延長生存時間的。他們始終有著頑強的求生意念。為了生存下去,他們什麼都能夠做得出來。當一個人為了一個目的而不犧犧牲一切代價時,那個目的,也一定會對他予以相應的回報。他們的目的是活下去。有有水。活上十幾天,再活上十幾天,又活上十幾天,都是不成問題的。而我們呢?你和我呢?”

“我們沒有水。又餓。能活上多久?最多也就是幾天吧?吃點東西,或許會使體內的水分更少,但是,卻一定能使我們增強求生的慾望之信心。求生的熱量和營養。還有最基本的體力!”

於是他們開始吃。

吃得艱難。但再難也得吃下去。

——似乎,每吃上一口,也就多了一分的氣力。

一份食物吃完了。杜留道:“本來,我也很想再忍一忍,忍下去的。